鲁仁姝露出满脸讨好的笑,脚步紧紧的跟着她,极关心道:“是倒是恁谈唛,认不到的人哪个会接济你嘛,熟人唛还说晓得你是啷个人晓得你可怜造孽会伸个手帮你一把。”
“哪个熟人帮你?认不到的还起个好心,越是认识的人越懒得理你,鬼大爷是你熟人!”哪个会接济你啊,鬼大爷接济你,死的时候他走前面你走后面还喊你不要扶他,摔了个人爬起来。
“个人顾个人,还是要个人顾个人,其他哪个都帮不了你。”鲁仁姝逐渐被甩到后面,只听她长吁短叹:“我们封佑现在书读出来也困难,书读出来了还要求工作找得好,还要求个人家庭条件好,一四六七都要考虑。谈来谈去还是要投好胎,还是要胎投好了命才好,明知是投到我这样的困难家庭来,再聪明的人都是遭罪,再努力再优秀的人也是磨难。”
李国珍预备往小区门口右边那条巷子出去看看,往那里去是大马路,大马路往下去是新转盘,菜场就隐在那里面,上面到川剧院,一直过去到新城和工业园。在李国珍看来三江跟石岩一样,只是人多一些,车多一些,花样多一样,其他没什么特别了,再大的城市,只偏居其中一隅,实际跟山旮旯没有分别。
鲁仁姝从外面回来,封增银正从屋里出去,窜头窜脑的,全然没注意经过的人是自家堂客,平常有什么事总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没事时却走路生风,鲁仁姝赶紧叫住询问他:“出去吃饭吗?”
封增银才认出来她,面上急切不改,仿佛火烧屁股一般匆匆往外面去:“早不早的吃啷个饭啊。”
鲁仁姝跟到马路来,见他从小区右边的巷子出去,像往下面新转盘去了。一天到晚不晓得忙些啷个,但鲁仁姝管不了她,鲁仁姝前半生听男人的,后半生听两个男人的。前半生给一个男人洗衣做饭当老妈子,后半生给两个男人洗衣做饭当老婆子。
封佑在工业园区那边一家生物科技单位工作,那原本是实习时老师给他安排的工作,在那里工作了一段时间,觉得工资待遇和晋升各方面都还不错,心里逐渐把从前立志要去诗和远方的梦想放下,把安身立命固守本职做为座终极目标,正式毕业后就在那里落地生根了。尤其那份工作,三江园区只是工厂,真正的办公室在市里主城区,他的工作是研发,一个星期四天在市里,剩下三天在工厂,新鲜且自由,对此简直是热爱。
可真正签订下来实际情况却天差地别,累死累活加班加点不算,实习生和正式员工中间还有五险一金,绩效考核等等各种各样剥削刮夺层次,不懂潜规则只想奋发向上的新人,处处是踏板,又处处是陷阱。雪上加霜的情况是几个月前工作中认识的女朋友,对方家庭条件稍比男方优渥,两个当事人都好,谈到结婚成家却灰头土脸,这成了他现在到处找工作,一面继续读书现状的直接诱因。
封增银极赞成他好好读书努力念一个好大学,却不很支持他再接着读研,连带也不喜欢他那会蛊惑人心的女朋友。封佑解释说以前的工作需要大学生,后来的工作需要大学本科生,再后来,现在的工作需要研究生。可有个很有趣的现象是研究生在做本科生的工作,本科生做了专科生的工作,专科生的工作基本可以忽略学历,除非你实在站着流口水,躺着大小便。
找了一段时间的工作,最近暂时待业在家,蓄势待发等十二月份的考试。三江的图书馆小而书籍稀缺,因离市区不远,有时是上午去市里,晚上回来,有时一天都在家里,有时去市里女友那边过夜。鲁仁姝对这些事情不清楚,她虽然对封佑的一切都支持,也同样对封增银的一切都支持,也就是既支持他考研,也不支持他考研,这在封佑的立场上站后者。
假如有个女儿就好了,越到晚年来,越到现在这光景,鲁仁姝越容易冒出这些念头,并随之后背引发一阵颤栗。她年轻时有过好几个女儿,但都被封增银引到医院去流掉了,大约三四个月刚确认是姑娘时。自己屋里都穷的吃不起饭,还给别人家养个赔本的干什么。
恐怕正因为此杀孽太重,即使后面也有过男儿,生下来也被那帮天杀的夺去了。
她娘家那边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下一辈虽然有姑娘,姑娘都嫁到外地去了,唯一留在本市的姑娘是幺妹屋里的。可幺妹屋里条件好,姊妹间亲疏可见,下一辈基本不往来。假如现在有个姑娘在身边,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多一个说话和商量的人,她倒没有不满意儿子,但始终有许多私事不方便说与儿子。
少午封增银果然没转来,鲁仁姝等到下午一点多还没见人,给菜碗封上保鲜膜,一并收到灶台上用罩子罩起来,一个人的胃口,不吃也可。
原想去楼下转转,但外头太阳晃眼,又合衣躺到床上去,可辗转还是难过,了无睡意,再爬起来到沙发上来坐。这房子住好几年了,拆了老房子,在石岩等拿了钱就搬过来一直住在这里,房租在三江不算贵,却到底没有老家不要钱的房子住的舒心。另外这是很旧的老房子没电梯,楼层不高,采光也不怎么好,屋里一天到晚总是暗沉沉的阴冷。她在沙发上坐一阵,很快觉得膝盖和肩膀抽疼,拍一阵腿,还是起身下楼去。
李国珍的门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