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福离开丞相府之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相隔丞相府不过一里的和胜社,向田宗讲了今日之事。
田宗听完了籍福转述,连着就冷笑了好几声,他也没有想到樊千秋竟然能躲过张汤这关。
“既然伯父不便出面,那我便用私社的法子与这樊千秋斗一斗!”田宗颇为自得地说道。
“田公,你打算何时动手呢?”籍福问道。
“籍公觉得哪日动手最妥当?”田宗问道。
“今日!”籍福咬着牙回答道,面上的温文尔雅和儒雅随和立刻被一层暴戾之气所取代。
“今日?未免太匆忙了吧?”田宗惊问道。
“我等匆忙,万永社更是匆忙,此子心思缜密,我等唯有以快治之,不让他有喘息之机……”
“他昨日刚从廷尉放出来,即使有所谋划,也还来不及布置,现在去袭,定能让其措手不及!”籍福狠狠地说道。
“籍公高明!我现在便召集社中骨干!”田宗大喜道。
“人不用多,六七十即可,一定要快!”籍福再提到。
“此事省得,从西门出发,北入未央乡,让未央乡先见见血,闹上一闹!”田宗亦狠心地回答。
“未央乡的斗鸡寮和娼院数量不多,要让万永社吃痛,就要闹清明南乡!”籍福出了一条毒计。
“好,那便先去北阙甲第的朱雀乡,再从朱雀向东杀入清明南乡,大闹一番。”田宗重复一遍。
“如此最妙,那鄙人先去朱雀亭找曲亭长准备接应,田公派人直去即可,但田公切记不可露面。”
“多谢籍公提点。”田宗拱手道。
二人又商议片刻,便分头行事了。
籍福赶往了朱雀亭,而田宗则来到了和胜社的前院。
和胜社的规模比富昌社更大,是一处标准的三进三出的院子,论面积甚至都快赶上长安县寺了。
在万永社开始合并其余的私社之前,和胜社是长安城里规模最大的一家私社,麾下打卒四百人。
再加上其余的帮闲和欺世盗名者,一次能出动的人起码有五六百人之多,田宗则号称子弟千人。
这几个月,当樊千秋在城北和城南闹得满城风雨时,田宗也在不停扩充,打卒已达到五六百了。
因为早就想好了要和万永社冲杀,所以这几日都有子弟留守在院中,此刻,后院便有百余子弟。
这些人都穿着缣帛的衣服,却衣冠不整,袒胸露乳,腰间则多斜插一把刀剑,都是泼皮无赖子。
他们刚刚才用过了早膳,原本或靠或坐地在廊下歇息捉虱子,见到田宗进来,便全都聚了过来。
“我等给社令问安了!”众人乱哄哄地说道,一股口臭与汗臭味扑鼻而来。
田宗出身于勋贵世家,自幼锦衣玉食,对这些肮脏的打卒没有丝毫的好感。
若不是一年能赚千万钱,他怎么可能愿意纡尊降贵,与他们站得那么近呢?
纵使心中有万般的厌恶,可田宗脸上仍挂着世家子弟虚伪的和善假笑,毕竟还要忽悠他们卖命。
“我也给诸位问安啊。”田宗一边说一边假笑着团团拱手行礼,甚是恭谦,自然又迎来了称颂。
“董朝,薛班!”田宗微微转头,故意非常大声地喊道。
“诺!”这两个田宗的贴身家奴立刻插手从身后站出来。
“将那几筐钱都抬上来吧?”田宗故意将钱字咬得极重。
“诺!”二人领命跑回去,不多时便带人将二十個装满半两钱的竹筐抬来,放在田宗面前的阶梯上。
这二十筐半两钱是特意挑选过的,一个个都澄亮发黄,在今日和煦的阳光下微微发光,像极了金子。
廊下的这些破皮无赖子吃喝不愁,但是手上的现钱也不宽裕,骤然见到这么多横财,怎能不动心呢?
他们甚至有点受到了惊吓,纷纷退后了几步,议论片刻之后,才又齐刷刷地看向了面前的社令田宗。
“此处有十万钱,后院钱房里还有十万钱!”田宗卖着关子,眼睛扫过了在场之人。
“自以为胆大的,都站出来,先领一千钱!”田宗挥了挥手,董薛便准备开始发钱。
“……”这些打卒们面面厮觑,还从未见过那么容易拿的钱,一时都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我和胜社的打卒都是无胆的鼠辈?”田宗故意激道。
“尔等不敢拿,我来拿!”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大汉怒吼道。
“我亦有胆!此钱要拿!”一个胸膛有几道长疤的汉子抢道。
他们二人接过钱之后,其他人的眼睛也亮了起来,纷纷叫嚷着过来领取这赏钱,险些将竹筐撞翻。
不多时,这百余人的怀里就都揣上了一千钱,个个喜笑颜开。
田宗还没有慷慨到像万永社那样按月发钱,子弟们还是靠自己的本事在乡里拿私费,自然有不均。
这一千钱可是一个大数了!
“至于后院里的那十万钱,尔等今日去办一件事,回来之后,便可拿到。”田宗再次镇定自若道。
“但凭社令吩咐!”
“社令只管发话!”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