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文帝,所有听见宁王这么说的人,都不由得沉默了下来,脸色有些许微妙:方才慕云刚提了军饷和这批私兵有关,宁王就回来禀报说一个人也没抓到,这无疑是加重了众人的猜忌。
文帝微眯着眼,脸上的神色让人分辨不出喜怒,说话的声音也没什么起伏:“哦?你们这么多人追过去,竟然一个人也没抓到?”
宁王自己也知道,带了这么多人过去追捕那些私兵却一无所获是一个很离谱的事实,甚至那些人还能有余力把作为证据的屋舍都给烧了个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丝线索,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也只能认罪。
宁王虽然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丢脸,但总的来说,文帝也不至于因为此事就要治他什么大罪吧?
但当他一抬起头,便发现在场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有些人甚至皱着眉。
宁王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旋即有些恼怒地想:不至于吧!他是后来才追上去的,对地形不熟,找不到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这些人平日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战场都没上过,也敢对他一介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横眉冷对、指指点点?
于是他回答文帝的语气也生硬了些,让人听起来只觉得这人似乎有些无礼:“皇上,那些人先行窜逃,对此地的路线又详熟,而且此处山谷密林很多,四下奔逃间,臣带着人也不能完全不顾路线,否则容易在这雪山中迷路。这才让那些人跑了,并非臣对抓捕一事不尽心。”
文帝平平板板地道:“宁王辛苦了,朕清楚了。”
说罢,他转过头把君清漓叫过来:“太子,你带人过去查查。”
君清漓看了君九凝一眼,抱拳道:“儿臣遵旨。”
说罢,他驱马走到宁王面前,恭敬道:“宁王叔辛苦,还是孤再带人去看看吧。”
宁王顿时脸色铁青——文帝这不就等于伸手打他的脸么?!
他也太高看这个大腿还没自己胳膊粗的太子了!
堂堂宁王都抓不到的人,就凭君清漓那个小身板?别反被人抓住来威胁!
但文帝都已经发话了,宁王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什么讥讽的话,只好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冷哼:“太子殿下可注意着些,雪地难行,可别从马背上摔下来!”
君清漓被挤兑了也不生气,淡淡一笑:“多谢宁王叔提醒,不过孤虽然不擅长武功一道,怎么驭马还是会的。”
说罢,便带着原本跟在宁王身后的禁卫军继续回去搜寻线索了。
宁王脸色难看,骑着马想回去。
但这时慕云看了他一眼,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宁王殿下也别误会了太子,实在是私兵一事牵扯到了宁王府,您还是避避嫌比较好。”
宁王猛地转过头,一双鹰目蓦然迸射出两道锐利的视线,看向慕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本王?宁王府何时牵扯进了这私兵之事?!”
君元夕趁机给君九凝拉仇恨,句句刻意:“宁王叔,您听还是宰辅大人的避避嫌吧,有人说这‘长公主’就是得知了那批私兵的存在,才追查到此处。至于‘长公主’手上到底握着什么跟宁王叔有关的东西,本宫也很想知道呢。”
宁王那刀锋般的目光又落在君九凝身上,沉声道:“哦?这人是不是冒牌货还未可知,她嘴里的话也能信么?”
闻非一脸不忿,冷眼瞪过去,君九凝却拦下他,淡淡一笑:“是真是假,等回了宫自有分晓。何必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过了一会儿,君清漓带着禁卫军回来了,而他身后的马上,一名被长绳捆起来的男子正在拼命挣扎,但因为他整个人被捆得严严实实,根本动弹不了几分,所以那挣扎的动作格外地像一些又长又很会扭动的软体动物。
宁王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君清漓竟然真的抓到了一个?这不可能啊!明明他刚才带人把那个着火的地方附近已经搜了个遍,那些人确实已经四处躲逃了。
君清漓是从哪里找出来的这人?!
也许是发觉了宁王.震惊的目光,君清漓便特地朝文帝禀明抓住此人的情况。
“父皇,”君清漓朝文帝抱了抱拳,“此人是我叫人用雪灭掉那些屋舍燃起的火之后,在地窖里面找到的。”
文帝惊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进地窖里找?”
君清漓脊背笔直,声音清清朗朗,如同一汪清泉缓缓流出:“儿臣只是在想,他们既然要把屋舍烧掉,必然是因为这屋子里藏了些不能被人发现的东西,而且那些人跑得仓促,但一定会留下眼线,等屋子都烧没了之后,在晚上再细细查探一番,看看有没有遗漏。宁王叔说的其实没错,那屋子已经完全烧完了,但儿臣发现有一处井边,有一块地上并没有厚雪,便让人掘了掘,于是发现了那个藏人的地窖。
众人顿时夸奖起君清漓的细心,君九凝也投去欣慰的目光,只有宁王脸色难看地看着君清漓和他身后那个被堵着嘴、捆着身子的私兵。
文帝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便道:“好了,这里不是查案的地方,先回虚明山的营地,再回宫。把人交给大理寺,务必把这些人、还有二公主被掳一事查得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