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凝本是好意,想安抚安抚它,那马儿却觉得君九凝打扰了它吃草似的,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撇过头去吃另一个方向的草,就差拿屁股对着她了。
君九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因为这下只能靠这匹马赶路,只能憋屈地忍下这口气,讪讪地撤开手,不再碰它了。
四下寂静无声,只有山林中起此彼伏的虫鸣和马嚼草的声音,君九凝寻了路边的一棵树,把马拉过去,把缰绳套在树干上,铺开衣裳下摆坐在树下。
一个人在荒郊野外,人烟稀少之处,又没有能照明的火把,说不害怕是假的,但好在君九凝胆子算大,又有一把长刀防身,能稍稍安心会儿。
君九凝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轻轻地叹了口气。
也恰好今夜没什么乌云,月光还算明亮,看得清一些东西,否则她可能真的会有点崩溃。
眼下已经进入八月,夜深露重,已经到了夜里需要加衣添被的时节,寒气和湿气一起从地底往地面上泛,君九凝感觉衣衫都凉了不少,便伸手搓了搓双臂。
“唉,也不知墨轻竹他们能不能追上来。”君九凝暗自嘀咕着,忍不住咬了咬下唇。
从前不觉得,但现在想想,大伙都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安全感实在是无法比拟的。
君九凝把自己缩成一团,眼皮有些沉重。
但她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睡。
她又站了起来,见马已经不吃了,便把缰绳从树上解下来,想继续赶路。
不管怎么说,也得先找到有人烟的地方落脚,再想办法联系墨轻竹他们。
但她刚要上马,远处忽然传来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响很轻微,但在此处格外扎耳。
君九凝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但那片低矮的灌木此时又没有丁点动静了,君九凝警惕地盯着那处,把腰间的大刀解下来,牵着马默默地退了几步。
那树丛里的不知是人是鬼,说不定还是什么野兽,她不得不防!
“救……来人……”嘶哑而沉重的声音从树丛中传来,君九凝被吓了一大跳,瞪大了眼看向那个树丛:怎么是个男人的声音?!
就在她想自己是不是精神太紧绷,听错了的时候,那藏身树丛之人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救我……来人——”
真的是人!
但君九凝哪还敢擅自过去啊,这种荒郊野岭,任何人都不能轻信,于是她高声喊道:“什么人在那边?!”
山林寂静,她故意变粗的声音不断回荡,听着又清冷又凶。
一只惨白的手从树丛中伸出来,还沾染上几分血迹,在本就如雪般的月色下看着十分渗人。
君九凝只感觉后颈处刮过一阵凉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知道这种时候自己不应该多管闲事的,她现在本来处于一个难以保全自身的境地,若是那草丛中的人是个装模作样的坏人,或者说是他人设下的陷阱,甚至有可能是一些超自然的东西——那她岂不是完了?!
但君九凝咬咬牙之后,还是跺了下脚,举着大刀过去了。
大不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但出乎意料的,草丛里竟然真的是一个重伤的男人。
君九凝把他从草丛里拖出来,那只惨白的手冰凉凉的,仿佛刚从冰窖里拿出来,但还好有脉搏,说明这人命不该死。
她把人翻过来,看清他的面容之后,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眉目高挺,薄唇轻抿,眼睛虽然紧紧闭着,整张脸却让人莫名地感觉到一种独特的出尘之美。
这是个好看的男人。
更重要的是,这人的面容与空灵有五分相似。
君九凝觉得自己怕是见了鬼了。
她忍不住捧着自己的脑袋,绞尽脑汁地想自己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奇怪的诅咒,不然为什么她身上会发生这么多奇怪的事情。
这人还在昏迷,君九凝那阵震动的心绪平静下来之后,开始翻找他身上的伤口。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人身上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外伤,只有左边腹部一道刀伤实在狰狞可怖,而且这人受伤应该已经好几个时辰了,虽然伤口还在源源不断地渗血,但皮肉的边缘已经结了一层黑色的血痂,甚至渗着一点脓液。
君九凝心定下来:这人应该不是冲她而设下的计策,而是真的遭遇不测的普通平民,从他身上粗糙发白的布衣便可看出这人家境应该非常清贫。
难不成是刚才那群山匪造的孽?
君九凝抿着唇,看着那伤口有些头痛:虽然她知道一些紧急处理伤口的办法,但是她两手空空,当真什么都没有,又能怎么帮他呢?
她抱着一丝期望在对方身上找了找,倒真的找出两瓶药出来。其中一瓶是最为廉价的金疮药,粗糙的瓷瓶打开之后,飘出来一股清苦而刺鼻的气味,君九凝往手上倒了些,敷在男人的伤口上。她打开另一瓶,里面的东西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是一些黑色的丸药,但君九凝认不出来,也不敢给喂给这人,只好又收了起来。
伤口上了药得包扎一番,君九凝没有干净的布料,外袍又脏兮兮的,只好撕了自己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