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正是四更天。今夜正是朔月,月亮隐匿不见,夜空中只有点点星光闪烁。夜色如漆,虫鸣四起。已是秋天,酷暑不再,四更天更是格外凉爽。
昭永军标营营门大开,骑兵队率先出营。只有少部分人骑马,大部分人都下马步行,逼近至距离五屯所东门一百步的地方。
守军并未在城外设置暗哨,也料想不到,昭永军竟会趁夜袭城。
吴捷见敌军没有反应,干脆又下令前进三十步,以更好地发挥夜袭效果。守军以火箭见长,但火箭射程不远,对骑兵队威胁不大。
今晚夜袭,炮队三个炮哨,分别配属给骑兵队、火枪队、教导队。第一哨配属给骑兵队,队长乔松不放心,随第一哨行动。
“老乔,怎么样?管不管用?”吴捷是个急性子,先找到乔松,迫不及待地问道。
乔松正带着手下,手忙脚乱地准备两门威远炮,说道:“别急,马上就好。有我老乔出马,准没问题。”
乔松是个混血,父亲是佛朗机人,母亲是澳门人。因此,他会两种语言,骁勇善战,是番兵领袖费雷拉的亲信,既是通事,也是炮手,被保举为炮队队长。
“你瞧,就是这玩意。”
吴捷接过乔松递来的炮弹,凑着微弱的火光,说道:“这不就是个铁疙瘩吗?”
“这叫响弹,又名孔龙弹。”乔松得意地说道:“别看它外面是铁疙瘩,里面是空心的。施放时,开口朝外,迎风而响,声如惊雷。”
“呦,这要是飞到城内,还不把那帮叛贼吓傻了?”
“可不是呢,我这边快要准备好了,你赶快先放箭吧。”
“好嘞。”吴捷喜滋滋地回到骑兵队,见骑兵都已备好弓箭,便下令道:“一哨、二哨射城楼,其余人往城内抛射。”
城墙上,每隔十几个垛口就有一个火把,大概有兵驻守。城楼处火把更多、更亮,无意中为骑兵队指明了目标。
骑兵为军队精锐,骑射为基本功夫,步射更不遑多让。骑兵队每哨点起几个火把,射手们凑了过来,用火把引燃箭头上的油布,尔后各自散开,或瞄准城楼射去,或信手射向城内。
城楼为木质,窗户糊纸,很快便落上火箭,火势渐渐上来。守夜的叛贼昏昏沉沉,忽见城楼失火,连忙敲响金锣。守军惊醒,顿时乱成一团,不知该去灭火,还是该去拒敌。
阮富强在睡梦中惊醒,顿时一跃而起,冲上城头。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令守军施放一窝蜂火箭。夜黑分辨不清敌军方向,只能对着火把方向轰击,火箭杀伤效果很差。但飞速窜出的火箭,无疑给叛贼吃了颗定心丸。他们白天就用火箭打败了昭永军的进攻,夜晚当不例外。
骑兵们收起弓箭,使用藤牌抵御火箭。
一窝蜂的持续时间不长,实际上就是把几十支火箭的引线拧在了一起,点燃引线,便可同时引燃几十支火箭。以五屯所守军的实力,显然不可能装备太多的火箭。
今晚夜袭的目的,除了疲扰敌军,再就是消耗敌军的火箭。
乔松见骑兵暂停射箭,不等吴捷吩咐,下令施放响弹。“咚咚咚”三声闷响,三门威远炮相继施放出三颗响弹。响弹飞出炮膛,如同厉鬼,凄厉的声音刺破苍穹,响彻数里。
阮富强尽管剽悍,却也被响弹吓慌了神。守军更是惊慌失措,也不等阮富强的命令,把近战用的喷筒、火砖都用上了。有的人六神无主,推出了幔车,却不知用在何处。
等待了好一会儿,昭永军并未接近城墙。阮富强感觉不对劲,下令停止施放火箭。
吴捷见状,随即下令擂鼓。骑兵得令,再次施放向城内施放火箭。炮兵携带响弹不多,改为发射铅弹,制造出即将攻城的假象。
叛贼又惊又怕,只得被动应付,以火箭还击。这一轮,他们镇定了许多,对着骑兵队方向施放火箭。
几个回合下来,骑兵队箭矢消耗很大,干脆不再射箭,徒以金鼓炮声扰敌。叛贼也看出昭永军在虚张声势,不再浪费火箭,集中精力扑火。
寅初时分,火枪队队长费雷拉赶到,见到吴捷,先问道:“老吴,怎么样?”
“哈哈,”吴捷大笑,说道:“叛贼被我们弄得晕头转向,疲于奔命。你瞧现在,骑兵队弓矢将尽,只能用金鼓声扰敌,他们都懒得搭理我们了。你来得正好,带火枪队上前搅和一番。”
“好的,我明白了。”费雷拉说道:“你带骑兵兄弟回营歇息吧,看我怎么戏耍他们。”
吴捷与费雷拉此私交很好,好心劝道:“今晚不是攻城,你不要弄那个线列队形了,人太密集,伤亡大。不如把火枪手分散开……”
“这我晓得,你快回去休息吧,后面还有正事呢。”
吴捷只好收队回营,今晚奉命袭扰敌人,虽未与敌人短兵相接,想想确实有意思。他们躲在暗处骚扰叛贼,射出几百支箭矢、十几发炮弹。叛贼虽有城墙可恃,却不敢接敌,反而惊慌失措,浪费了大量的火箭。明日再战,当更有把握矣。
火枪队接替上前,费雷拉让二哨、三哨在后休息,带一哨摸到靠近城墙四五十步的地方。骑兵还要点燃火把引燃箭矢上的油布,火枪兵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