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杭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快步跑到了外面,将街上那些“镇民”的尸体挨个检查了一遍。
果不其然,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着类似的“破洞”——要么是在食道的某处,要么就是直接开在胃上……
对于这些“镇民”来说,吃下去的食物都会从这些破洞里面漏出来……无论它们吃多少东西,都无法缓解肉体的饥饿……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包括店主在内,这些诡物会为了食物而大打出手呢?那个中年妇女甚至不惜得罪有能力秒杀自己的店主,都要去抢夺那块饵块。
孙杭不由得想起了网上的一句打油诗:“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食物对于它们来说,就和太监们怀里抱着的女人一样,能看、能摸,但就是不能发生任何实质性的关系。
自从进入这个小镇以来,孙杭就觉得这些“人”都不太正常。
他们对于“食物”都有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偏执,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什么叫做“鸟为食亡”——字面意义上的“为食亡”。
可偏偏它们又无法消化掉这些食物,这就显得它们的疯狂行为毫无意义,从孙杭这个旁观者的视角看去,既可笑又可悲。
“那个老婆婆……应该不是茂云镇的镇民吧?”孙杭思索道。
她的出手实在是太阔绰了……宝贵的食物说给就给,塞给孙杭的五毛钱更是一笔巨款……
假如这个老婆婆也住在茂云镇的话,那她怎么说也得是个土财主吧?
孙杭抬起头,环视四周,他发现原先那些开着的店铺现在已经全部都关门了,就连街道两侧原本亮着的窗户都少了许多……只不过,街道上的亮度不仅没有下降,反而变得更亮了。
一轮皎白的圆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悬在了空中。
月亮很大,给人一种距离自己很近的感觉,仿佛伸出手就能触及到它。
“月亮?”孙杭皱眉道,“永夜的时候会有月亮吗?”
他掏出了镜子。
镜子里映衬出来的街道同样很明亮,但和孙杭肉眼所看到的景象不同的是,整条街道都笼罩一种诡异的红色光芒之中。
孙杭调整了一下镜子的角度,将其对准了天空中的月亮。
圆月腥红似血,散发着诡异且不祥的气息。
“哦,是血月啊,那就不奇怪了。”孙杭合上了镜子。
今天正好是十六号,一个月里月亮最圆的日子。
永夜笼罩的区域,只要是月圆之夜,血月就必然会出现——现在的蜀州,一旦进入月中旬,调查局和治安局就会变得紧张起来……这段时间将会采取严格的宵禁制度,哪怕是公务人员,在没有任务的情况下,也严禁私自外出。
防的就是每个月满月之夜都会准时出现的血月。
“也不知道老王现在还会不会受到血月的影响……”孙杭轻声嘟哝了一句,又折返回了屋子里面。
他用镜子将“店主”出售的那些破烂逐一检查过,这些东西和肉眼看到的模样几乎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上面都或多或少地沾染着一些干涸的血污。
至于那个曾经出现在小女孩手里的破损的拨浪鼓,则是整个都被血给染红了,就好像是在血池里浸泡过一样……孙杭也不确定这些血迹是本来就沾在上面的,还是来自于“已故”的“店主”。
和外面街上的镇民一样,“店主”的尸体也开始迅速腐烂、降解——这倒是符合孙杭对于诡物的基础认知:绝大部分诡物在体内的模因消亡之后,躯体也会跟着迅速降解……像太岁这种体积庞大的诡物,残骸最后降解得只剩下了一堆比鸡蛋壳大不了多少的碎片,而这整个过程也就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而已。
宋雅容和孙杭说过,支撑起诡物那足以无视物理法则的身躯的力量全都来自于模因,在失去模因之后,这类本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的身躯自然会很快崩溃。
假设这些镇民都是当年沦陷区里的遇难者,那么按理来说它们的尸骸早就应该变成了白骨……是在模因的作用下,它们才能以血肉怪物的形式存活下来,而现在模因消亡,等待它们的结局也就只有尘归尘、土归土了。
孙杭在“店主”的屋子里搜了一遍,二楼是起居室,但无论是衣柜还是床铺都是很久没有使用过了,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在书桌的抽屉里,孙杭找到了一些面值不大的分币,零零总总加在一起也就两三角钱而已。
孙杭将这些硬币收入囊中,紧接着,他又在抽屉最内侧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本笔记本。
这是一本帐本,上面记着货物的买入和卖出记录,大部分墨迹都已经晕染开来,从少数还能辨认出来的文字可以得知,这本帐本的主人,曾经似乎是做的木材生意,以那个年代的水准来看,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至少也是小康之家了。
帐本里面还夹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是一家五口——男主人、女主人和三个孩子。
只不过女主人和三个孩子的面容已经糊成了一团,只有男主人的脸还能勉强看清。
这是一个看上去敦厚老实的男人,双手搭在孩子的肩膀上面,脸上带着略微有些拘谨的笑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