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斜粗略审了一遍陈钱、毕厚交上来的监察初稿,笑容绽放。
很好,这两个僚属很有眼力,官样文章写得飞起。
游侠儿的痼疾并不需要忌讳,一些街道与坊内脏、乱、差,有青龙坊、通善坊、通济坊数坊,坊内道路杂物堆积,影响到了武候铺救火的效率,有几坊灭火的水囊、沙堆配备不到位。
理论上,万年县五十四坊的武候铺都归左候卫管辖,大水囊也应该由左候卫配备。
但是么,左候卫苦笑,武候也没有多余的皮子啊!
这就是左候卫跟万年县扯皮的事了,御史台不管孰是孰非,反正扁担抡下去,总得打着一个。
根据常理推断,最后还得是万年县退步。
毕竟,万一失火,烧的可是万年县的地盘,善后可比出这一点钱花销大多了。
左候卫再赖皮,遇火人家不带含糊的,那是真不要命的冲啊!
当了一段时间的戍主,柯斜可真明白丘八的感受,不是说朝廷没供应粮草,可哪個年轻人不馋?
馋了,就要打牙祭,自然会倒逼上官想方设法弄福利。
高阳妍偷牛,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
要不是她总嚷嚷要吃牛肉,柯斜也没那么频繁骚扰定襄城,也就没那么多战功。
贪吃,也是人类成功的原动力。
左候卫驻扎在长安城内,不能搞这些勾当,打一打万年县的秋风也正常。
不痴不聋,不做阿家阿翁。
何况柯斜只是个鼻屎大的御史。
手指划过初稿,点在上面的一行文字。
“御史台的存在,不是刻意为难谁,主要是一个惩前毖后。”
陈钱、毕厚闻言,不由自主地挺胸凸肚,赤色公服都快绷不住肚腩了。
“正仓的损耗率略高,这个问题由明府安排处理,补足缺口,二稿可以去了。”
每一个监察初稿,不是要搞人的话,多少是留一些余地的。
粮仓那边损耗略高的问题,是可以人为弥补的。
不,这都说不上略高的问题。
仓储这一块是有明确规定的,存储三年以上,每石粮食允许损耗一升,也就是百分之一的损耗率。
但万年县的粮,贞观二年几乎赈济完毕,就算是当年收的粮也没存储到三年,就不应该出现损耗。
柯斜要硬抠这一条,焦堂不至于倒霉,但至少有一名县尉与司仓佐要背锅,少说一个下下的考课。
所以这个人情,其实也蛮大的。
焦堂粗略扫了一遍初稿,基本没有意见。
有关系就是舒坦,一些细节问题柯斜都主动点明了。
遇到不熟的,这些细节摆在那里,你能不能看出来。可不可以整改了再上终稿,就很有商榷的余地了。
“告诉厨子,今天有客,不拿出真本事来,以后都不要在衙门厮混了。”
焦堂悄悄吩咐司仓佐。
很良心的一顿午膳,四菜一汤。
汤是足够十人份的牛肉汤,四菜之一是鹿肉,菜盆子能把脸埋下去,其中某个盆子有十道菜各自占据一角。
柯斜虽然不是特别爱吃牛肉,也捞了半碗细细咀嚼。
“没那么细嫩,味更香,更耐咀嚼,韧性足,肉质粗。”柯斜吃了半碗,冷不丁开口。“哎,明府,这不会是牦牛肉吧?”
焦堂一张老脸笑得如菊花绽放:“有见识,这是轨州送来的牦牛,不在禁止屠宰的律令之内,要不你今天还没法吃到那么多。”
就在柯斜镇守恶阳戍时,党项羌细封部酋长细封步赖,受大唐南会州都督郑元璹招抚,率部归唐,得封羁縻州刺史,定名轨州。
郑元璹,也就是武德朝的鸿胪卿。
轨州的位置,是后世的四川阿坝县一带,水草丰美,放牧为生。
除了一些必要的封赏,贸易必不可少。
牦牛、犏牛、黄牛、马、驴、麝香大量涌入长安,换取他们大量需要的麦子。
整个党项羌都有一个共同的习惯,不会种麦子,但每年非要用大量的麦子酿酒,比较出名的就是一个个拿长杆杆吸的咂酒。
牦牛与犏牛因为无法适应大唐绝大多数的气候,不能当劳力使唤,就只能吃肉了,可以随便杀,只有皮与筋是要上交官府的。
用过膳,柯斜腆着略挺的肚腩出了万年县衙,一手逮住正准备匆匆出坊的柯行。
“好你个二弟,胆子肥了,敢逃学了?”
也不知道阿耶柯恶是怎么想的,柯行不扔到亲仁坊里开蒙,扔到宣阳坊来开蒙。
难道是指望着靠近县学,日后好把柯行弄进县学,当成进不了国子监的退路么?
柯行松了口气:“兄长,我的好兄长诶!管管你未来的婆娘吧!我说了两句,她就拎着鸡毛掸子追杀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柯斜很快想明白了,还得怪柯行嘴贱,非要搞什么乱点鸳鸯谱,惹得人家柳眉怒了。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
“让你胡说八道,凡事不了解清楚就瞎嚷嚷,活该!”
柯斜轻轻踢了柯行屁股一脚。
柯行这牛犊子似的身体,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