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国公杜如晦薨。
突厥几万俘虏送去少府监挖矿,押颉利可汗告太庙。
突利可汗受封北平郡王,率旧部重归草原故地,留弟弟阿史那结社尔在长安城,受封为中郎将。
这种一听就没有具体归属的将军、中郎将,多半就是虚职,没有具体职位,只是领了一个头衔、干拿一份俸禄。
要是规划好日子呢,这一份俸禄也够阿史那结社尔使的。
但是,阿史那结社尔属于狗肚子存不住二两油,拿俸禄前十天胡吃海喝,后二十天到处蹭饭,成了破落户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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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台黑白无常的大名响亮。
柯斜忿忿不平的是,马周也不白,为什么说他是白无常?
自己好歹比昆仑奴白多了吧,为什么被叫黑无常?
倒是在殿院,明明敬陪末座的柯斜,搞得像是首座,竺师和他走得近也就算了,连敬而远之的乞扶凌云都在厚着脸皮靠拢。
这两位的反应柯斜还能理解,可首座秃兀动不动就拿院中事务跟柯斜商议,这就离谱了。
喂,搞清楚谁才是首座好吗?
“柯御史,今年遍巡诸司及长安州县的事务需要重新安排一下,你看看,巡视雍州、长安县、万年县可方便去?”
秃兀的口气带了几分巴结。
柯斜犹豫了:“可是,首座也知道,万年令是我旧日县令……”
秃兀摆手,正气凛然:“说的哪里话?避嫌一说,只针对审案,日常事务不影响的。”
想想也是,要是哪个官员履历特别丰富,他难道还不跟其他衙门打交道、光避嫌?
柯斜也不便拒绝秃兀的好意,顺手接过这任务,带着陈钱、毕厚往宣阳坊走。
优先选择万年县的原因,除了与焦堂有旧,需要好好安抚一下他受伤的老心灵之外,最重要的是离家近!
诸司官员出使地方时,哪怕是万年县这种京县,也不必回司下衙,柯斜当然要占这一点小便利了。
过头门,门房简单问过两句,立刻叫衙役通传县令,同时请御史进了头门。
走过六丈长的雨道,至仪门。
雨道的规格视用地情况而定,一般是六丈、十二丈的长度。
这里实际上就是一個院子,左右两侧是县衙的杂物堆放,北面的仪门分中门、人门、鬼门。
中门是县令出入及迎接上官的专用道路,连县丞都没资格出入。
东门叫人门、生门,供寻常黎庶、官吏进出。
西门叫鬼门、死门,死囚及拖死囚吏员出入。
这个院子的存在,还有一个用意,来访的文官下轿、武官下马,马与轿就安顿在这院子里。
焦堂大笑着出现在中门:“想不到当初共事的人,如今成了御史台上官!”
这说法当然是焦堂谦称了,柯斜才是正八品上殿中侍御史,焦堂可是正五品上京县令,差老鼻子了。
“可不敢当,下官还是下官。”
打了个哈哈,柯斜随焦堂过了仪门,入衙院、进二堂。
二人默契地不提马周的事,但焦堂心知肚明,没有柯斜,马周不一定会接他的案子。
“高阳妍上官记得吗?现在是大理狱丞了,为给上官讨个公道,跟大理少卿孙伏伽都大闹了一通,才捅到了陛下面前。”
柯斜自己出力倒无所谓,高阳妍的人情还是要焦堂领的。
让防阁烹制茶汤,焦堂笑得很开心:“当年那个总是吃不饱的高阳妍,也入流了?好,好,好!”
柯斜“噗”地一笑,“总是吃不饱”这五个字,可是高度概括了高阳妍的特征。
柯斜把领着高阳妍、潘金凤入恶阳戍,以及之后的趣事一一讲述,引得焦堂开怀大笑。
“想不到老夫当年随手一帮,竟帮出一个巾帼英雄!”
焦堂随意说了一句,柯斜才知道高阳妍为什么如此暴躁。
不管怎么说,高阳妍也有情有义,倒不枉焦堂与柯斜相助。
虽说施恩不图报,可谁也不希望帮到一个白眼狼不是?
有没有能力是一回事,有没有姿态是另一回事。
焦堂将司法史侬得福召来,让他领陈钱、毕厚去六曹寮房查验卷宗。
侬得福的脸色有些精彩,童保长的猫腻,就是他几乎全盘托出的,要是御史揪着这案子不放,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陈钱看出了侬得福的担忧,在天井里咧嘴一笑:“御史说了,一案不二审。”
侬得福听懂了这浓浓的示意。
童保长的案子,管他是怎么死的都没法深究,有永嘉邑司令那条命,已经足够交待了。
这世间的黑不是那么纯粹,白也没那么纯粹,柯斜的作为已经是极致了。
再追究下去,不要说头上的法冠,就是性命都可能搭进去。
柯斜与焦堂的叙旧,随意而又舒心,双方都知晓对方的意图,相互间没有一丝矛盾,有的只是故人相逢的喜悦。
“当年在新丰,你那一手箭术,老夫还是知道的,想不到你竟在突厥做了好大的事业。”
焦堂笑道。
柯斜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