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晏华予醒来时,祁晏休已经离开了。
今日有朝会,他天还没亮就起身,替她捏好了被角又悄声离开。
之后两天,天色逐渐放晴,韩渊那边没有等到消息,上次刺杀的人并没有再次出现。晏华予没有拖着,直接让他将刺客处死了。
有机会能救却不救,若真是顾微澜,她只会一步步失去人心。
之后没两天,姜先生进京了,祁晏休将他接进了绥渊王府。晏华予早就与晏羲商议过了,如今京中不少官职空缺,他会将姜先生直接封为尚书令,接管顾微澜父亲的职位。
如今姜先生的身份是她的老师,晏华予挑了个时间去了王府,还叫上了皇太后给她挑的几个伴读,听了半日的讲学。
“尔惟风,下民惟草。”
“周成王以君喻风,民喻草,以君王一人决策治国,承天下兴衰荣辱,故为政不须刑杀,君主仁德,则民众受之教化……”
亭台楼阁,雕栏玉砌,六月盛夏里,长廊之下卷起一卷卷竹帘,姜先生头发灰白,穿着一身素色的袍子,端坐在课桌前,身形显得尤为清瘦单薄。
树稍微动,有清风拂过,几人坐在小窗边,静静听着姜先生的讲述。
“至后世时,君作舟,民作水,舟浮于水上,亦可陷落于水中。百姓们自此被赋予了独立的意志,人们不再是可被操纵的傀儡,而是有可能颠覆王朝命运之人……”
谈行间,姜先生曾经沧桑混浊的双目泛起亮光,好似又回到了曾经那个立志推动改革,最意气风发的时代。
“这个姜先生好厉害啊,他竟然会给我们讲这些。”奉常卿府上的女儿江青慈,为人活泼,到休息点了,拉着林惜柳便是一脸不可思议的开口。
由于云栖玄的死,改革并未成功。
不少老一辈对女子的教导,还是想要将来嫁个好人家。
哪怕是东序书院内,对于女子的要求,也从不像男子那般严苛,更别谈什么治国了。
可这个姜先生,竟对她们毫不避讳。他用民间的各种趣事讲治国之道,讲女子在这世间的立身之法,那种轻松自在的感觉,不知不觉就把她们给带了进去,似一阵清风,抚平了几人内心所有的躁动。
待到散学时,几人都有了更多的思考。
姜先生看她们意犹未尽,又好意的告诉她们,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找他答疑解惑。
年轻时,他为官十几载,漂泊多年后,对于人生也有了更多的感悟,面对这些年轻晚辈,表现的异常和蔼可亲。
晏华予答应,下次再给他带几个学生认识。
又过几日,姜先生的册封旨意下来了,在朝中担任尚书令,震惊了朝中不少人。
他的出现,好像昭示着改革的重新开始,上京要有大变动了。
一切都在逐渐走上正轨,趁着天色好,成王府办了一场曲水流觞宴,邀请了京中一些名门世家的贵妇人,带着适龄的贵公子及名媛闺秀登门而至。
这场曲水流觞宴,实则是变相的相亲宴,给成王府世子挑正妻罢了。
晏华予无聊的站在阁楼上,手拎着一壶酒酿,眺望远方。
忽然,她看到了楼下的一道人影,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穿梭于人群中,分外醒目。
成王府世子,晏成玉。
也是前世,晏华予扶持的傀儡皇帝。
一时间,她有些恍然。
上辈子,晏成玉性格软弱无能,成为皇帝后一直被晏华予控制,不敢反抗,在位三年,也憋屈了三年,直到最后才在他人的撺掇下,悄悄给晏华予下了毒。
一种无色无味,难以察觉的慢性毒。
他想要杀了晏华予,自己掌控权势,可等祁晏休率军打入京都时,他却失踪了,祁晏休派了许多人出去寻找,都没能找到他。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少人都说,他是趁乱逃出宫去了,甚至还有传言在宫外看到了他的身影……
唯有祁晏休看出来,他极可能死在了晏华予的手上。
唯一疑惑的,是找不到尸体……
“林小姐好,上次街头淋雨,承蒙小姐借了一把伞,至今还未去府上登门拜谢,如今特来谢过林小姐。”
远处的晏成玉对着一女子施以一礼,举止客气有礼,透着几分翩翩公子的风雅。
而那女子,晏华予也认识,是林惜柳。
出自书香门第,清贵人家,从小被教养得极好,不仅是东序书院林祭酒的女儿,还是皇太后给她挑的伴读,在上辈子时,更是她为晏成玉挑选的皇后。
“世子真是客气了,不过一把伞,又怎好劳世子登门拜谢。”林惜柳朝着晏成玉礼貌地行了个礼,浅浅一笑,温婉又柔和。
晏成玉不禁弯了眉眼。
不论前生还是今世,他都愿意为她心动。
…
傍晚宴会结束,天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晏华予略有几分醉意,坐马车回府的路上一直靠在车里,迷迷糊糊的闭目养神。
半路上,马车忽然停下了。
没多久,外面轻禾的声音传来,“公主,前面,有个人……”
晏华予半睁开眼,透过车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