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子……
晏华予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晏容与心底产生了不小的触动。
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恐慌与迷茫,到最后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好似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长姐……”
殿内灯火摇曳,他望着她,一双瞳仁中映着火光,在纠结犹豫了一会儿后,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话,“你能不能帮帮我……”
晏华予静静看着他,沉默良久。
从始至终,她都知道晏容与的苦难因何而起,也知道他终究会迎来一个怎样的结局。
前世,她并不会在意这个与自己并不亲厚的弟弟,生在这个帝王家,她的兄弟姐妹并不只他一个,他所以为的她的好,于她而言都不过是随手之事,无足轻重。
若不是死过一次后,她懂得了很多,能理解他,甚至可怜他悲惨的遭遇,那么她永远不会为他指出那一条通往长信宫的路。
但这仅此而已,并不代表,她会去过多干涉他的命运。
不出意外,再有一年,在那下了一场雪的夜里,他就会死去,像前世那般彻底解脱。
“对不起长姐,要是不行的话,就……”
“好,我再帮你一次。”
就在晏容与以为她不会答应自己时,一直沉默的晏华予突然就应了下来。
晏容与一愣,眼中原本暗淡下去的目光瞬间又亮了起来。
曾经,他以为自己是卑贱的,跌入尘泥,遭人嫌弃,无人问津,高贵如云端的长姐是他触不可及的存在。但在经历了多年苦难后,她此刻一时的心软,终究是成为了他最后的神明。
…
四月二十七日,距离晏华予的生辰礼还有十五天。
殷小越焦急万分地来找过她,但晏华予却并没有见她,她站在长公主府门前,久久不愿离开,还是想要见她一面,亲自解释,可最终哪怕等到天黑了,晏华予也一句话都不曾让人带给过她。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殷小越失魂落魄地走回陈家,七皇子突然落水而亡,是她始料未及的,而前世这一切,本不该这么快的。
记忆中,晏华予一切悲剧的开始都是在那场生辰礼上,殷小越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她,要她小心提防,却从没说过,七皇子晏逾苏的死亡。
现在,命运发生了改变,昭和长公主是否还会愿意相信她说的话……
一切的一切,殷小越都得不到解答,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本以为自己只要处处留心便能避免生辰宴的悲剧,却不想,悲剧比她预想的还要更先到来。
四月二十八日,晏华予去了城外的一座青山道观,对外称是为死去的弟弟祈福超度。
连同一起去的,还有祁晏休。
青山道观建在高嵩的山峰上,马车在山脚就停下了,晏华予和祁晏二人,一步一步沿着台阶走上去,且并未提前告知任何人他们今日的到来。
道观里有道士正在练剑,偶尔能看到几个来上香的行人。
那日,天色尚好,微风轻拂,他们跪在三清祖师神像前,燃香祭拜,再为逝去之人点上一盏长明灯,所思所求,皆为心中难平。
道观里的一棵树下,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脚下的竹篮里放着几块红绸,边上还放着一些卜卦问签的东西。
晏华予走到他面前,缓缓蹲下了身,“这位老者,我可否向你求一支签?”
她朝老者露出亲切温和的笑意,身上穿着一袭轻盈的岚绿色长裙,并未佩戴过多的金玉首饰,低调素雅,好似游山玩水的寻常女子,然浅浅一笑,却又不失慵懒的妩媚。
“姑娘,是想求姻缘吗?”
老者声音沙哑,面容苍老,一块白色的长布蒙住了眼睛,伸出枯槁的手在竹篮里摸索了几下,有些歉意地喃喃道:“只可惜我这眼睛最近伤着了,有些不太方便……”
晏华予轻笑着摇头,“不,我不求姻缘。”
“不求姻缘啊……”老者的手停住,不太确定地开口:“那就是求财运了?”
“也不是。”
她再次摇头,微风轻拂过她额头的发丝,隐隐窥见她眉眼间的温柔。
听罢,老者将手缓缓缩了回去,握住怀里的拐杖,一边思索着一边问道:“既不求姻缘,也不求财运,那,姑娘所求,为何?”
“先生,我之所求,不过二字——”
天边夕阳渐落,晕染了半个天边,晏华予的半张脸映照在残阳下,手拿起一支毛笔,在面前的红纸上淡定地写下了两个字。
“天下。”
随着笔墨勾勒,她道出的话平缓且轻柔,却又仿佛透着一股可震撼人心的坚定。
她之所求,天下而已。
老者神情一顿,眉眼间带了几分思索之色。
晏华予将手中的笔搁下,细白的手将沾了墨的红纸拿起,微微抬眸看向他,“敢问先生,此签……可求?又何解?”
老者沉默半晌,却是不答,指尖轻捻,似是犹豫。
就在这时,祁晏休走过来,在她身旁半蹲下身,“姜先生,你与云栖玄乃多年好友,她未完之遗志,亦是你所想所愿,如今有机会摆在你眼前,为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