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在见到孟瑛还活着的那一刻,心里五味杂陈。
他没有跟孟瑛寒暄,而是立即将人转移了,转移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孟瑛见着孟轩,便知道孟裕将自己的行踪暴露了,如今的孟轩早已不是那个沉稳干练的皇长兄了。
孟瑛知道,他多半逃不了了。
孟轩将孟瑛带到幽深的牢房,房间阴冷森寒,不见一点天光,一旁的架子上摆满了刑具,是个很标准的刑房。
孟瑛本就戴着镣铐,他无力挣扎,索性不挣扎了,就这么被架上了刑架。
直到此时,孟轩才与孟瑛说了第一句话,“皇弟,许久不见,你何时与孟裕这般好了?”
孟裕仰头靠着刑架,面容平静,“皇兄此言差矣,儿时我们也是如此,都如这般的好。”
“但他对父皇痛下杀手,杀了你的妻与子,你竟还能与他出谋划策,我该说是你这人心太好呢?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心?”
孟裕一边说着,一边坐上了铺着软垫的椅子,看起来是一场很漫长的折磨。
孟瑛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孟裕被他这笑刺激到了神经,他讨厌的就是这游刃有余,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来人,扒了!”
手下人听令,几人拿着匕首三两下将孟瑛的上衣拔了个精光,露出精瘦的胸膛。
孟瑛依旧面不改色,只是目中一片荒芜。
孟裕跟他说过,孟轩现在已然完全向卓家人倒戈,在卓家党羽中如鱼得水,风生水起。
他既然选择了立场,便不会容忍自己的存在,动摇他的地位。
孟裕见他身躯的模样,微微露出得意笑容,“瘦了不少,孟裕对你也不好,你为什么要帮他?”
孟瑛依旧不语,比起孟裕明面上的狠辣,孟轩虽看上去不争不抢,却满心装着的都是愤懑,比起功业,他想要的更多是泄恨,以及一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乐趣。
孟瑛以为他会一辈子囚于此心境,他比孟裕更残缺,所以孟瑛很难用三言两语改变他的心性。
孟裕对他的沉默则是万分气愤,“行!孟瑛!你们都瞧不上我,就因为我没有母亲,没有家族,没有势力!你和孟裕一个样!”
他说着,便几步走上前拿起一旁烧红的烙铁,没有一丝犹豫,又稳又准的落到了孟瑛的肚脐旁。
滋滋的声音传出,孟瑛这时才感觉到疼,伴随着焦糊的味道,孟瑛的腹部猛地一缩,这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努力咬着牙,却还是没忍住嚎出了声,四肢止不住的挣扎,晃的锁链哐哐直响,却是纹丝不动。
痛呐……
无比真实的痛感,让孟瑛从旷日持久的混沌中猛然惊醒,莫名的悲哀席卷而来。
他蓦地想起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怎么如今却走到了这里。
依稀记得四五岁时,父皇还未登基的时候,他们一家人被逼得逃亡,孟轩便是那个会将手中果子一分为二,分给孟裕和他的长兄啊!
孟瑛也明白的,正是因为他没有,他甚至不敢将果子分成三份,所以今日这烙铁才会落在他身上。
他是他多年幽深阴暗的宣泄出口。
现在被他逮着了,孟瑛觉得自己命绝于此。
往事在脑海流转,有一块滚烫的烙铁落到了胸膛,烧焦的皮肉味直窜入脑中,令人窒息。
整个身子都用力,颤抖不已,四肢早已没了知觉,就好像双眼不懂得视物,口鼻不懂得呼吸,舌头不会蠕动,喉咙不会吞咽,连吞咽唾液都变得艰难无比,无数次,孟瑛觉得自己会被唾液给噎死。
孟瑛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身上已被烙出无数个烙铁形状,只是有些痛得麻木。
孟轩见他脑袋重重的垂了下去,已经不挣扎了,便道,“飒兰啊,你求饶,哥哥便饶了你。”
孟瑛垂着头,口角止不住地滴落着唾液,深深吸了一口气,“飒兰……不会……”
孟轩听到这话,扑哧笑出了声,他掏出了一把剪子,剪子尖在孟瑛胸膛游走,绕开了所有烙铁伤疤,“你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你怎么活了几十岁都不会变呢?”
孟轩顿了顿,找准一个烙铁伤疤,将剪子慢慢插了进去,一点一点没入,伴随着噗滋噗滋的声音。
“为什么你能理直气壮?为什么你能说一不二?为什么你就能始终如一!”孟轩的面孔变得越发狰狞,双眸倾泻的恨意,仿佛要把孟瑛瞪得灰飞烟灭。
痛感让孟瑛止不住地大口吸气,此时的他狼狈不堪,头发散乱,一身焦糊味道,鲜血顺着伤口一点点流出,他抬眸回瞪着孟裕,眸光中却未见一点恐惧之色。
厌恶!
厌恶!
厌恶至极!
他还能露出这样的目光,孟轩觉得一定是他不够残忍!
他拔出剪子,一把扯过孟瑛才长到肩膀的头发,开始疯狂乱剪。
像是要把他的头发给生生拔下来,咔嚓咔嚓咔嚓,一刀一刀又一刀。
他讨厌他这种身处泥泞,还觉得自己能改换天地的傲慢,他一边剪,一边在他耳畔大吼,“凭什么赛马要按照你的时间开始!等你的马休息半个时辰,我的马不就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