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说对了,仁义之君,在交战后,至少会让百姓撤离,有的人甚至若要弃城,都会带着百姓而走,去别处安家。”
“我听说春秋时有这样的仁君记载,如今不少人站于高处俯瞰,可断言那是携民而走,以图日后有耕,又有说以百姓为盾,挡身后追兵者……”
“可,你再看眼前此景,无论那些言谈如何不屑,却不可否认眼前所见,我认为那样,为不弃百姓之仁君。”
“而此样,”张韩伸手将众人引向了城内此景,沉声道:“我窃以为,乃是暴虐自私,只谋私利之小人!”
“何以为君上!?”张韩震喝,怒目凶视远处的守城军士,那些人本在后退待逃,此刻被一句痛喝,已是鼻头酸楚。
俄倾,有人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大哭着跪倒匍匐于地,双手撑于头顶,竟是嚎啕大哭起来。
一人如此,很快这些士兵便接连而跪伏,所有人的心性都已在城破之时崩塌。
他们本就心神俱疲,被张韩这一声爆喝问到了心坎里。
这样的人,何以为君上?
我们竟然还为了他,折损同袍、残害百姓,劫掠乡里,连同自己性命也牺牲于此。
乱战时,日夜都是蒙头混沌,仿佛天有浓郁乌云,直至当下方才有云雾破开,得见光明清朗之感。
张韩一言,便是振聋发聩。
他们心中坚守一旦崩塌,便不可能再支撑死守,因为已没有了死战的理由。
是以,其余将士只支撑不久,南面守军尽皆而降,而内城守军依旧极多,且更为精锐,但内城的城防不如外城,已不算太过绝望。
或者说,此刻张韩等人的愤怒,大过了此刻局势的焦灼。
任谁也不是铁石心肠的冰冷刽子手,面对此等炼狱般的惨状,若是没有气血翻涌自然不可能。
“典韦,收容战俘!”
张韩一声令下,将在场已无战意的敌军全部驱至一处,令纪伯骁来看管,其余精锐跟随张韩上了战马,疾驰于街巷上,向主城内城而去。
不多时,同样看见曹军同袍,仔细辨认可知乃是于禁。
两人迅速策马驰近,于禁抱拳躬身道:“君侯,北城已经攻破,但袁术将大部分兵力都收进了内城,在内城之中筑起一座皇城为兵堡,囤积数月之粮,无数钱粮,方才让我们得以攻破城池。”
“主公说,他是将城外街道上近十万残存的百姓,都丢给我们。”
“对!主公所言,深明其理!”张韩的眼睛一亮,终于想通了最后一点不明之处。
之前他听贾诩说,袁术可能是心态崩了,想要困住自己当铁王八。
但是却还是有一点想不明白,这样放弃外城,岂不是弃地利之便,缩入内城之中?
没有人之坚,城墙不会令人绝望也,张韩在蔡琰的帮助下熟读不少兵书理论,经常与她深入交流讨论。
认为令人绝望的从开不是高山险阻,还应是人心之固。
心齐则凝,即便能攻下一地,但若是地方愿意战至最后一兵一卒,那么死伤将会几何?
无可估量也。
但是现在看到此状,便能理解袁术心中所想了。
他已经承受不起人心变故,而且这些百姓,会每日耗损大量的钱财,若是将人直接驱赶出外城,那么混乱之时便容易产生骚乱,让我军有机可乘。
只有,用羸弱、精锐参半的兵马守城,收其余部众到内城。
同时把百姓抛在内城之外的街巷上,让他们和残破的城墙建筑一起归于曹氏。
曹操远征而来,若是也不养这些百姓,汉室也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
若是养民,则会消耗巨量的钱粮,甚至会让军中染上疫病,而袁术则在内城以逸待劳,用充足的粮食储备来抵挡,赢得数月时间。
数月,可以进入严寒,在天寒地冻时更加不易于攻城作战,那个时候再攻坚,难上加难。
只需一场冬雨,便能让城池更加兼顾,道路湿滑。
张韩忙问道:“主公如何打算?”
于禁摇头:“这,末将就不知晓了,只是让我们先行占据要道,将内城再围困起来。”
“荀军师说,若是继续攻城,恐怕还需几日苦战。”
“不错,文则帮我收容战俘,归置一处,我去见一见主公。”
“好,君侯放心。”于禁拱手应下,策马向张韩军中去。
他对张韩十分尊重,不止是因为张韩这些年的功绩和才能。
主要原因还在于鲍信一直将张韩当做自己儿子看待,而于禁又是鲍信一手带出来的将领。
他自然也对张韩也有感恩,对他的话也颇为听从。
寿春北大街上,曹操亲自领兵入城,却见远处有一骑飞奔而来,周围宿卫都有戒备,但曹操却立即抬手止住。
因为他一眼就看到了所来的那匹马,是自己当初视若珍宝的绝影。
现在被张韩天天骑奔,很少得有休息,曹操看着都觉得暴殄天物,但是绝影好像乐此不疲。
很难测。
“是君侯!”身旁有人惊呼,“许久不见,君侯依旧是这般风采,青年神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