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城外。
四面虽有敌,但真正能够攻城的,其实只有北与东。
而寿春城西,则是黎江水,并没有兵马到此,故而袁术可陈兵于城上,且在城内还源源不断有备用之兵,随时可以补充。
时过数月,他当初强征的那些壮丁,早已在曹军无数次的拼杀之下,全部消耗殆尽,寿春城内百姓恨之入骨,但剩余之人要么是残老,要么便是妇孺幼童。
根本无力反抗。
城中街巷遍地都是人影,无不是靠于街巷,乞食为生,每日仅有一顿干粮,命脉需握在袁军手中,而战事不顺,袁军大多暴躁,稍有不满之言,便会当街杀人。
军纪已不可约束,导致民怨藏于内心,妇孺遭受欺凌,却哭都不敢哭。
但在最近,曹操派出去查探城防的探报来禀,好似城上已经少了许多军士。
于是,曹操与郭嘉、荀攸亲自去查看,果然见旗帜仍旧许多,但是城上驻守的士兵却已经减少了许多,此等变化看在眼里,却猜测不到发生了什么。
“为何会如此?”
“难道,袁术的兵马已经不足了?”
下高台的时候,曹操喃喃自语,深思此情。
身旁荀攸欲言又止,神色有些古怪,他本打算先行开口,但是见郭嘉在旁,于是笑着退后了些,让他先说。
郭嘉走近曹操道:“袁术兵马足够,二十余万屯于高城之内,之前又以壮丁先行堵城,想来不应该会在这时候,撤去城防……”
“在下猜测应是是,分精兵简营,分批而守,可以让部分兵力得以安歇,来使得我军更加疲惫。”
荀攸在一旁又准备开口,但想了想,还是站了回去,含笑低首而行。
曹操捕捉到了这一幕,微回头问道:“公达觉得如何?”
“哈哈,”荀攸尴尬一笑,拱手道:“在下对袁术的性情,嗯……略有耳闻,其人生自金玉之家,即便声名极好,也曾有政绩传播于世,但他实则并非属于仁善明德之辈,名不副实也。”
“是以,战况如此,还撤去不少兵力,在下认为,恐怕是城内已经空虚,军心不测,而袁术已经心灰意冷,将钱粮辎重、丰富物产都挪到了自己的宫中,在宫墙建造其高大的城墙防护。”
“军士在外抵挡外敌,内城则又有一道兵墙,在下建议立刻出兵猛攻,不可停歇,数日之内齐攻北、东部,至于南部,只要大战混乱,人手不能支援,或许伯常君侯就能搭建木桥通行,度过护城河大河。”
南面的护城河,有数丈宽,流船通渠,百姓原来多沿河居住,得以生存保全。
后来兴战之后,民舍已经全部被毁去,并且家中存粮尽皆被抢夺至寿春城内。
南面虽城池有地险阻挡,但张韩想要渡河,只需撑住一炷香、半个时辰,或许就可通行。
“奉孝,你觉得如何?”
郭嘉本在思索,听闻曹操催问,立马说道:“方才是我想错了,对于袁氏的习性,自然不如公达了解,应当如他所说。”
“祭酒谬赞了,夫兵法所言,十则围,而今我们兵力较缺,看似难以攻下,但却仍旧能围住寿张?此非常理也。”
“为何能如此呢?”
“概因,敌军势颓而我精锐势盛也,令寿春守军不敢攻出,是以从一开始,他们就只是打算固守、死守,却不知,久守必失的道理。”
“可见,司空大义在手,又举精锐神兵而来,冬日跨数百里隐秘行军,历经艰苦,所取得的战绩,已经震慑了九江军民。”
“袁术,莫敢与司空敌也。”
“在下认为,应当休整数日后,令兵士饱腹,以犒赏振奋,许之分赏寿春逆贼的皇宫金银,再一鼓作气,可趁此时机,凿开寿春城门。”
“在下,附议。”郭嘉思索之下,将信将疑的拱手。
他觉得荀攸看得更为通透,袁术到此临近秋日,正是希望最为渺茫,兵马颇为疲累的时候。
攻坚的将士自然劳累,可守城的亦是惶惶不安,想到这,郭嘉轻笑道:“呵,若是袁术真如先帝、董贼、公孙瓒那般,揽财顾己,造西园、楣坞、易京以护聚于周遭,全然将他人性命当做草芥,那……城破之日,便是袁术的部众倒塌之时。”
“说得好,”曹操背着手,走在了军营的沙场上,左右均是翻飞旗帜、来往宿卫。
思索了十步路,曹操背着的手一捏,长舒一口气道:“给伯常、玄德发令,三日之后,攻破寿春,已不必再留手。”
“秋收之际,乃是寿春人心最为慌乱之时,若是拖到了进冬,定然会重拾军心。”
“既如此,不必给袁术这个机会,许都那边,恐怕也在等着这个消息,不……全天下都在等着此消息。”
……
三日,曹操在黎明前夕发起了再次总攻,城上守军在天光不亮之际,隐约看见人头攒动。
至近前,突起火把,大声喊杀,排头的死士将云梯扛上,护运撞木去门前。
黎明前只是安静了片刻,接着箭如雨下,抬手便射,城上士兵奔走呼告,唤起正在熟睡休息的同袍。
战事转瞬间进入白热化。
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