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阴和长社就是一条河,流向大多曲折,但总体是自北向南。
沿河而下,需要乘船顺流渡江,陈氏的舟船不少,于是承担此则,大军从陆路走,而张韩则是得地主之谊,享受一次顺江行舟的快意。
陈群在阅读荀彧送来的书信,其中内容他不确定张韩是否看过,但荀彧对他的评价颇高,才能、眼光都明言“未来可期”,日后能为巩固。
而现在,也有兴郡、知州的才能,光凭此细致的夸赞,陈群就知道荀彧其实非常喜爱这年轻后生。
再联想他设的这一计,却也是与其才相符,陈群叹道:“文若对你的评价很高啊。”
“不过,你的手段倒是让人不敢恭维,”陈群依然不忿,奔袭长社这件事,他也许要记很久。
“哼,”张韩不置可否,他很想说这计策和自己没关系,只不过是稍微更改了些许而已。
真正出计策的是郭奉孝。
但是这么说,就太没有义气了,陈群明显生气于被人算计,若是再把锅甩给奉孝,多少有点不厚道,所以他笑而不语。
陈群接着道:“之前我的确有火气,后来才明白这计策,你已经留了回转的余地,乃是求合则皆赢之策,陈迎德建为典故,以后陈氏也不会被别人诟病。”
既没有背叛阶层,也不用面对曹军刀锋,所以父亲当日悟道箪食壶浆迎曹公,就是回应。
他这么一说,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好了许多。
可以沿河看看附近的风景了。
春日风大,沿途百姓村落皆可一览无余,逐渐远离城外之后,两侧多为青山,山壁陡峭难爬,有青苔、藤蔓垂落,偶尔可见山洞隐约在侧。
而远眺山峦,如同一只只老龟而伏,眺望天边。
水流轻快,清澈见底,鱼群游曳,偶尔跃涟,这般行船竟是一点都不晕,反而颇有一番清静之感,张韩和陈群时而到甲板之来眺望。
连空气都比在陆城中要舒服许多。
当然,这种日子寻常人家又怎么会有,张韩都已家财万贯、地产三处了,依旧没有一艘自己的船。
舟倒是好搞,船其实很贵,要打造舒适的楼船还需要不少人力,乃至十分熟练的工匠。
典韦在另一艘船,统御左右,主船是被六艘较矮的快船围在中间,此行带了二百余宿卫,都是典韦统率,对于他们来说,可不是那么自在。
作为宿卫的直觉,典韦总是会在快船眺望四周,在山与山之间有很多暗处,遮蔽了目光看不到光景。
他总觉得,若是在这些地方埋伏战船,一旦开出来阻拦,又或者水底较浅处设下铁索一类拦住舟楫,那么他们将会陷入重围。
果然,人的直觉并非没有道理。
在张韩和陈群把酒言欢,关系修好,逐渐熟络起来的时候,第三天夜里。
船被横停在了山峦之间,自暗处拐出了很多大船,都和陈氏这些楼船相差不多,朝着张韩开进,将之重重围困,这些船只举火微亮,刚靠近,立刻张弓搭箭,朝着主船、四周护卫船攒射。
一时间,箭如雨下,呼喝不断。
宿卫冲进了船屋内,大声叫喊道:“有埋伏,宿卫已持盾抵挡,但先生请保重些,到船底仓去躲避!”
张韩听着外面嘈杂声,早就知道出了什么事,此事来得十分突然,这一两日行船,都只顾着在欣赏沿途的山水,同时感受清静,却忘记了,路过之处,有不知多少人清楚知晓他和宿卫分散而行。
是以,在此刻所有的想法都涌心头,他冷然看向了陈群:“怎么会有伏击呢?”
“长文觉得是哪一方派遣的人?”
这就是先遣军的重要性,行军路途可能遇见大军伏击,又或者是小股骑兵切断先行的粮道,由此为真正开赴的三军抵挡许多隐患。
而张韩,脱离张辽和几百宿卫走水路,一是为了路途轻松,二也是为了能尽快去到了颍阴,可谁能想到,是他先遇到伏击?这就不是山匪或者暗中有敌人了,这是精心策划。
并且,泄露了消息。
否则,这些藏在暗地里的敌军来找他做什么呢?切断粮道,或者击溃张辽更重要,收获也自然更大。
陈群的表情还是颇为淡定,不慌乱,也不心虚,甚至还端起了酒碗喝了一口,笑道:“伯常,若是我安排的刺杀,那我为何要与伱同行呢?”
“单只为了扫清嫌疑,难道就不怕被你的宿卫当场乱刀砍死吗?”
此时,宿卫从旁取出了长枪和佩刀,给张韩换了亮银轻甲,他本来就穿着劲装,甲胄扣即可,此时头扎了个高马尾将长发束于脑后,额头则用暗红色的绑带防止前额洒落头发,颇有英姿飒爽之感。
陈群眼中微有光华,仔细的打量着,瞥见张韩肩膀厚实,筋肉棱角分明,挺拔精壮,乍一眼看,总觉此人身有“迅猛”之意,气质非凡。
“伯常,居然还能披甲阵?”
张韩叹道:“我不会武功,就是天生神力而已。”
陈群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日那案牍怎么掀都掀不起来,想到这,他不由得微微叹息,将放在一旁的配剑拿起,放到了腿前,伸手抚摸道:“既如此,今日杀出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