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都需要粮食,不奉朝廷号令之后,各地以武装自卫,不只是说说而已,最大的改变就是,随意打造军备、购买战马这件事,可以直接号称合理。
若是在盛世时这么干,就会被视为造反,而现在已是乱世,谁能管得了他们呢?
张韩又问道:“得功绩之后,以我军仁义之风,自然会安置降民、流民,开仓放粮,在此过程中,可又向你们士族要过一分粮食?”
“没有。”陈群叹了口气,无话可说。
“现在军中缺粮,还有半数百姓不得粮草供给,好不容易能活下来的希望被掐断了,我们也无能为力,即便如此,又开口问你们要过粮食吗?”
陈群:“……”
但你们把流民的胃口养大了!
原本得一日粮,他们就已经满足了,感恩戴德,但现在日日可领,又忽然断掉,这是仁善吗?这不是罪孽?!
“若是此刻,陈氏再供给粮食,那自然立刻就能得到百姓歌功颂德,而后我们再大开屯民之路,就能长远安定民心,让流民一样可以屯田存活。”
“当然,陈氏若无心安置百姓,倒是也无妨。”
陈群一笑,双手拱起,却站得笔直,深深地看了张韩一眼,道:“我陈群,受教了。”
他辞别了堂多人,但对谁都没有好脸色,顶多就是和程昱躬了躬身而已,最终走到张辽面前,道:“将军宅心仁厚,曹军行大善之路,真乃英雄之师,我陈氏身为当地名族,累世清誉,不可坐看百姓流离失所,当赠将军两囤粮,以赈灾予民。”
“至于屯民之令,还请尽快施下。”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衙署。
张辽、张韩等人对视了一眼,笑而不语。
……
陈氏宗宅之内,陈群向其父回禀了今日之事。
陈纪老迈,但精神矍铄,身穿明黄色内服在床榻躺着,听完后翻身而起,陈群立刻找了外袍来给他披,父子两人都是面色凝重。
但思索许久之后,陈纪却率先笑了起来,乐呵呵的道:“这个后生,倒是有些意思。”
“他还肯来见你,并且说了这番话,就是在招揽我陈氏。”
“此法虽然下作,但就像这么多年来许多事一样,下作都是暗地里知晓,在百姓眼里只会看到一件事。”
陈群想了想,立即作答:“父亲说得是,百姓只会看到我们陈氏慷慨解囊,接纳爱戴曹军。”
“不错,”陈纪微微点头,赞许的抬眼看向儿子:“长文,你做得很对,这五囤粮意义极其重大,若是随意取用反倒浪费,此时雪中送炭,正好。”
“唉……”陈纪声音浑浊的叹了口气,双眸射出一股精芒,接着道:“长治久安,并非是以兵锋慑于外,而且要修于内,向内使民安置,向外有兵锋守境,再重法典,倡孝廉、兴仁义,于是可得下爱戴,致使境内无乱。”
“若可如此,富贵不在于钱财,在于人心,人心齐,则自有富贵也。”
陈群当即拱手鞠躬,面露惭愧之色,道:“父亲,儿受教了。”
陈纪拉了一把他的手,将之握在掌心,语重心长的道:“你们时常在一起论道、品评风云人物,应知,曹操如今不仅兵马逐渐强盛,且功盖海内,不弱于二袁,其麾下能人异士亦不在少数。”
“若一个人,能权衡兵道与仁道,我们便可称之为当世英豪,而曹操、袁绍,显然都是佼佼者。”
“难能可贵的是,曹孟德以阉宦之后起家,袁本初却是四世三公之家,二者之路,略有不同。但,是逆流而起的更加难能可贵,还是善用其势席卷山河者更为豪情,留有世人诉说……我们都是局中人,不可妄自评判,因为一切都还未曾定局。”
“我意,陈氏可与曹操交好,他若是征辟你,可为其出谋划策。”
曹操为兖州牧、德建将军,虽然不能置官,但是可以征属官,他一旦到达长社,肯定会来征辟当地名士,若是以往,按照曹氏和士族的关系,肯定大多人都会逃走,他又只能在这里大行唯才是举。
但现在,父亲的一番话,打消了陈群的顾虑。
“儿谨遵教诲。”
罢了,既如此就顺着那张伯常给的一根绳,向攀爬。
他正在思考时,陈纪又想起了什么,“嘿嘿”的笑了起来,然后放声而笑,轻抚胡须,一只手顺着白须顺到了尾端,笑得很是畅快。
旁边陈群不懂,就静等父亲笑完,再作解释。
俄顷,陈纪裂开嘴乐道:“长文,你明日打听曹公大军何时能到我长社。”
“带乡里长者、族中贤能,盛汤载酒、鼓乐吹笙,在城外十里迎接曹公的兵马,向天下昭告之,我长社苦等此明公久矣,迎仁义之师入城。”
陈群顿时眼前一亮,到这时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时过境迁了。
他们只知在家中品评人物、品味战事胜负,虽有指点江山、慷慨陈词之风貌,但却忘记了,无论是敬佩还是讨厌,他都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不被士族接纳的阉宦之后了。
他是人主曹操,他现在是,费亭侯,兖州牧、德建将军。
坐拥十万大军,沃野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