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内,将佐们受到桓温的鼓舞,无不振臂高呼北伐。
桓氏看似一个整体,但一直以来,都是长安、江陵两套班子并存,互不统属。
尤其是桓温、桓熙分别建国之后,无疑是将这一情况摆在了明面。
不仅桓温想要证明自己,楚国的文臣武将,大司马府的僚佐,看着追随桓熙的将佐们建功立业,他们又何尝不希望自己也能迎头赶上。
毕竟父子二人各治一国的局面不可能长期维持,当桓氏篡位的时候,楚、梁两套班子也终将合二为一。
到时候,谁上谁下,终究还是要看彼此的功绩,谁也没有资格躺在功劳簿上啃老本。
只是这些将佐们不知道的是,桓熙早就与桓温讨论过,在立国初期,效仿明朝,设立两京制度的可行性,即在南北两方各设一套中央机构。
桓温对此颇为认同。
当然,两京制有其弊端,不可能长期存在。
对于桓温、桓熙来说,这只不过是统治前期的权宜之计,可能推行两京制,也只不过是安抚追随他们创业的元从而已。
等元从逐渐凋零,虚设的一套中央机构也不必再补充新人,继续维持下去,自然可以裁撤。
桓温此时踌躇满志,摆在他面前有两条路线,其一是由鲁山县北上,进入洛阳盆地。
其二是由鲁山县东出,先攻襄城(今河南襄城县),再取颍川。
襄城郡属豫州,位于南阳与颍川之间,由后赵荆州刺史乐弘占据。
此前桓温夺取南阳、义阳等地,乐弘被迫退往襄城,与周成、魏统等人见北方局势混乱,一同归降晋室,作为中原地区的割据军阀而存在。
桓温犹豫再三,决定先易后难,在讨灭乐弘,夺取襄城郡后,进攻颍川。
周成虽然占据颍川、河南二郡,但其人口、部众大多都在颍川郡,毕竟真要是经营洛阳,可不是明摆着诱惑桓熙与苻健前来劫掠么。
如今正值夏秋之交,谷物尚未成熟,桓温如果能够迅速攻克襄城郡,进入颍川郡,周成必将陷入一个难题。
究竟是坚壁清野,还是坐视桓温驻扎于城外,等待谷物成熟,收取粮食。
坚壁清野一词说来轻松,但真要是一年没有收成,对于周成这样的小势力,无疑是灾难性的后果。
至于洛阳,都已经是千里无鸡鸣的现状,城外也没多少粮食可以收取。
襄城郡,襄城县。
自从桓温北上,进驻鲁阳以来,乐弘便陷入了寝食难安的焦躁之中。
前燕会为了不使桓温控制洛阳,而救援周成,可不会深入中原,来救援襄城。
周成更不可能因为所谓的唇亡齿寒,离开颍川,前来救援过去的同僚。
对于乐弘来说,一旦桓温东征,他想要保住襄城郡,就只能依靠自己。
但在南阳、义阳两战后,乐弘的部众早已被桓温打残,否则也不会蜷缩在襄城郡,坐视周成从徐州而来,占据了颍川、河南二郡。
以一郡之地,数千将士,而抗西藩,乐弘实在没有这样的勇气。
当得知在鲁阳驻扎许久的楚军终于有所动作,而且还是冲着襄城而来的时候,乐弘在逃与降之间,选择留下其子统率部众,而自己则带着亲兵西行,渡过汝水,往父城县(今河南宝丰县东)迎接楚军。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打不过就加入,这并不丢人。
当桓温兵临父城城下之时,四面城门敞开着,乐弘肉袒负荆,来到军前请罪:
“楚公北伐,弘有失远迎,还请楚公见谅。”
桓温翻身下马,将跪伏在地的乐弘扶起,笑道:
“你我同殿为臣,桓某只是借道而已,乐公又何必如此。”
说着,桓温为乐弘解开荆条,又取下披风为乐弘披上,与他携手入城。
乐弘已经展现了他的诚意,表现出他的顺服,桓温不可能继续对他穷追猛打,否则,中原各路军阀必将拼死抵抗。
正当桓温由乐弘领路,前去接管襄城之时,桓熙也即将抵达金城郡。
此前,王猛已经在得到急报之后,征调安定郡的州郡兵北上接应,接管了桓熙在乞伏部、破多兰部所掠得的人畜。
桓熙得以带了五千枪骑与八千弓骑西出陇关,前往金城郡。
乞伏司繁虽然还没有正式投降,但他带来的三万骑卒早已被解除了武装,安置榆中城外的一座大营之中,由朱序麾下的州郡兵监管。
如今欠缺的,只是一個受降仪式罢了。
永和十年(公元354年)七月初九,桓熙在众人的盼望之中,终于来到了金城郡治,榆中县。
“臣拜见梁公!”
“下官拜见梁公!”
向桓熙称臣的,自然是朱序为首的梁国官员。
自称下官的,则是以凉州主薄牛夷为首的凉州官员。
梁国仅有雍、秦、梁三州,凉州不在桓熙的封土之内,因此,在凉州任职的官员,哪怕如牛夷一般,本是秦州陇西郡人,也不能自称为臣。
桓熙右手虚抬:
“诸位无需多礼,快快请起。”
待众人起身,乞伏司繁也在众目睽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