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守门’的钱得胜,听到里头传来圣上激动的声音。
虽然隔着一道厚厚的门,听得并不真切,但还是隐约听到了圣上叫自己的名字,还有什么‘废太子’。
是叫他去传旨废太子?
他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的朝四周看去,却见周围除了他自己,其他的宫女内监都离得远远的,顿时松了一口气。
好在,因为今日瑞王跟太子的先后到来,他隐约察觉到一点儿危险的气息,猜想圣上同瑞王或许有话要说,因而赶紧将人遣散开了。
要不然,今日这话要是被传了出去,恐要迎来一场腥风血雨啊……
至于里头来自圣上的呼唤,他决定暂且当做耳朵出了毛病没听见,若是再叫第二道,他再进去也不迟。
想到这里,他站得笔直,时刻注意着里头的动静。
而勤政殿中,圣上激动之下,说出要废太子的话。
谢司珩看着父亲震怒的模样,却是微微叹了口气。
他当时选择不告诉父亲此事,便是担心打草惊蛇。
今日顺势说出,虽然是因为不想父皇误会江揽月。
但更是知道,他的大哥太子既然已经流露出自己的野心,若下毒之事若真的是他联合孟家做的,那么有第一次,就有可能有第二次。
他说出此事亦是让父皇有所防备,但绝不希望父皇现在便发作。
他手中的动作仍然不停,在圣上的背上轻轻的拍着,带着些安抚的意味。
嘴上劝解道:“父皇,不可!”
“为何不可?”圣上怒道:“他都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了!”
“父皇,我并非为大哥说话,然大哥如今的错处不过是藏起了孟淮景给他的图纸。可即便您现在派人去太子府,将那图纸给搜了出来,又能代表什么?
大哥只肖说,那图纸是他原本便准备要献与您的。或者说,他不知道那图上所说的制作法子对不对,打算先自己造着试试,待成功了,再告诉您这个好消息。
您能拿住他的错处吗?非但不能,传扬出去恐怕百姓还要赞大哥一声孝顺。
至于下毒的事情,如今除了我们的猜测之外,其余什么证据也没有。若是以此做理由废太子,根本站不住脚。如此一来,朝廷中支持大哥的那些人会答应吗?”
在他有理有据的分析下,圣上冷静下来。
的确,太子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这些年也没有什么错处,朝中支持他的人不少。
若是此时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便将他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恐怕是支持他的那些人绝对不能接受的。
谢司珩见他稍微冷静了些,又接着道:
“特别是如今,北境的北苍国新皇上任。北苍国与我们大宣原本便是死对头,新上任的北苍皇不但有野心,更有能力。
他才上任,便为了提升国力做了许多改革,如今北苍国内上下的人心都齐了不少。
北苍国一向便对我们大宣虎视眈眈,虽然十几年前那一战咱们大胜,让他们许久不敢对咱们动心思,可毕竟过去了十几年,岳元帅也早就去世。
如今有野心的新皇上任,难保没打着一雪前耻的主意。若是这个时候因为废太子,而引得朝野动荡,让北仓国趁虚而入,岂不是得不偿失?”
圣上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最后,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透着颓然。
谢司珩说的这些,他何尝不知道?
如今的北苍皇,的确是个有野心的,自从入冬以来,北境便起了好几起的摩擦,一看便知道是来自北苍国的试探。
只是因为他对北境的边防从不松懈,北苍皇也才上任不久,还没能腾出手来,所以如今的北境还尚算安稳。
若是此时大宣内部先起了争端,那就难免会有被趁虚而入的风险了。
况且太子这边,冷静下来之后,他也想到了,太子在图纸这一事上头有心思不假,但也不能因此便一棒子打死。
下毒之事在最终查明之前,终究只是江揽月个人的猜测。
若其实这事儿最终查清楚不是太子干的,那他现在废太子,岂不是冤枉了他?
但得知爱妻竟然是死于下毒,还有心爱的儿子还因为这毒,从好好的一个人,变成这样孱弱的模样,他便觉得这心里憋着一口恶气。
“查,给朕狠狠地查!”
他喘着粗气,语气狠辣:“若是查明谁在背后下毒,所有与此事有关联的人,朕都要叫他们后悔来到这世上!”
说着这话,脑海里浮现的除了太子,还有孟淮景的身影。
谢司珩亦如是。
看着父亲怒气冲冲的样子,他安抚道:“此事,还望父皇暂且不要插手。虽然事情过去多年,但那始作俑者定然还在暗中注意着此事,特别是关注着您。
若是您在这事儿上有动作,难免容易叫人察觉。不如交给儿臣。儿臣一向身子孱弱,稍微累一些都要在床上躺三天才能缓过来……”
他对着圣上俏皮的眨眨眼:“由儿臣来查这事儿,想必要隐秘得多。”
圣上知道他想开玩笑逗自己开心,面上的神色缓了缓,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