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心里其实比谁都难过,比谁都委屈。
可她虽然丈夫儿子都没了,但还有个儿媳妇在。她若不振作起来,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的儿媳,又如何撑得下去?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想想自己遇到的这些事儿,她心里很是悲戚。一个人独处时常常伤心落泪,可第二日见人时,却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这样的日子若过得久些,她想她怕也是要麻木了。
但此刻顾老夫人却顾不上这些,想是想到了,也知道大儿媳日子凄苦,但眼前情况紧急,她也没时间宽慰她一二。
只能等唐氏出去,外头的人又还没进来的空隙,老夫人匆匆跟顾明棠说了句:“你大伯娘日子过得清苦,你往后该多往她那儿去,多陪陪她才是。”
便是老夫人不说,顾明棠也是打算这么做的,所以她立刻说:“孙女知道了。”
外头,有男人脚步声传来。
芙蕖见状,立刻放了帷幔下来。顾明棠卧靠在床头,整个人被挡在了帷幔之后,外头人看着,只能看到一道倩影若隐若现。
那官差没走太靠前,自己估摸了个合适的位置,就自觉停了下来。
“卑职见过老夫人。”进来后,先向顾老夫人请了安。
顾老夫人始终坐着,瞧见人来,倒也和颜悦色。
“芙蕖,给官大人搬张椅子来。”
那官差立刻谢绝:“只几句后,卑职问了就走,不会打扰太久。”
顾老夫人:“不管因何事而来,过门了就是客。既是客,哪有站着的道理?坐罢。”
那官差谢辞不过,只能从命。
正如这官差自己所说那样,他不过就问了几个问题。但像他们这种办案办老了的人,即便只问一个问题,那也绝对不是可以轻易糊弄过去的。
顾老夫人和顾呈砚静默一旁,二人皆是注意力高度紧张。这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在他们看来,就像是度过了漫长的几个世纪般。
顾明棠倒还好,可能有上帝视觉吧,已经提前知道了顾家肯定不会有事,所以回答起问题来并不太见紧张。
且她提前也有了准备,所以还算应答如流。
该问的问完了,那官差即刻起身作别。
“顾侯爷,老夫人,今日实在打扰,卑职这就告辞。”
听他这样说,老夫人和顾呈砚皆心中瞬时松了口气。
“我送一送你。”顾呈砚主动。
外男离开后,外头岳氏等人便如洪流般离开涌了进来。
岳氏最先关心:“怎么样怎么样?可说了什么?”岳氏一进来就扑在女儿身旁,挨坐在床沿,紧握着她双手问。
顾明棠神色如常,她那双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母亲笑。
“很好啊,什么事都没有。他们也只是循例问几句,而我只要把当时的情况说一遍就行。现在说清楚了,就没什么事了。”
顾明棠和自己祖母形成了默契,对那个真相,她们彼此都守口如瓶。除了她们祖孙二人外,旁人谁也都还不知情。
就像顾明棠不会告诉自己母亲一样,顾老夫人同样也不会告诉自己儿子。
顾呈砚亲自送了京兆府衙门的人出了门后,再回来,海棠院里的人差不多都已经散了。
就只岳氏还留在这儿陪着女儿,其余人等都已经回了各自住处。
这么大件事,她们都把自己蒙在鼓里,还是衙门的人登了门他才知道,对此,顾呈砚心里是极不高兴的。
但回了海棠院,看到女儿还虚弱的躺在床上,妻子又一脸的憔悴和担忧,顾呈砚也不忍心再责问。
只能叮嘱其二人都好好休息,然后他离开了海棠院。
但事情还是得再细问清楚,所以,离开了海棠院后的顾呈砚,去了老夫人的荣安堂。
老夫人就知道他会找来,正在等他。
但她老人家却没先说事,而是先对着他夸了顾明棠一波。
“从前咱们真是小瞧了棠丫头。”经此一事后,老夫人更是对顾明棠另眼相待,“从前都说她顽皮、淘气,比起她姐姐来,连一根手指头都不如。可依老身看,棠丫头竟是比她姐姐强百倍。”
顾呈砚虽然知道近段日子来小女儿的表现越来越不错,他心里也为之感到欣慰。但若是夸她而贬低大女儿,顾呈砚心里还是略有点不舒服的。
在他心里,长女明芍是他看着长大的。她从小就极好,和自己极亲切。哪怕如今渐大,风头渐渐被妹妹掩盖,而她也并没自己想象中那么优秀……但顾呈砚护犊子的心理作祟,他私心里也是不容旁人诋毁长女一句的。
所以,面对母亲的“夸一个贬一个”,顾呈砚也极力为长女辩解了几句:“棠儿近来是表现不错,可芍儿也很好。她们姐妹两个都不错,母亲不能喜欢这个了,就看不上那个。”
顾老夫人倒是笑了。
老人家也不给儿子面子,直接当面戳穿他:“你这心偏的倒是坦坦荡荡,从前我夸芍丫头时,可没见你帮着棠丫头说话。同样都是你的女儿,你又怎能区别对待,喜欢一个,看不上另一个呢?”
顾呈砚自知从前冷落了小女儿,有些对不起她。所以面对母亲的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