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一同袭来的,是垃圾被雨水泡到发酵的气味。
粗糙的鬣毛磨红了林九脖颈上的皮肤,林九缓慢地转过头,与身后鼠头人身的怪物近距离对视。
只一眼,“吱吱吱”的尖叫充斥客厅,它张开血盆大口,想要一口含住林九的脑袋,口水泄洪似的流在地板上,腐蚀了木质地板的表层。
过于直白的全方位刺激让林九肾上腺素飙升,脑子甚至跟不上身体,他卯足了劲儿,本能地一脚把怪物踢开,手机光线晃过时,他在怪物的那件泛黄校服上瞟到了几个字。
【高三五班-杜楠】
杜楠,是住在楼下的男学生,林九还送过几次他的外卖。
不给林九思索的机会,它又扑了过来,肥硕的身躯带倒了一大片家具:“脑子,嘿嘿,脑子……聪明……嘿嘿……脑子”
林九不假思索地往阳台上跑。
老鼠狭长的尖嘴里分泌出更多的恶臭唾液,胡须一抖一抖,追了出来。
它蹦得又高又远,一蹦就是几米,林九完全没有跑过它的可能,于是在它尚未落地之时,林九迅速倒转方向,朝自己卧室冲去。
老鼠笨重的身躯没来得及反应,再一落地转身时,林九已经咔哒两声反锁上了房门。
尖锐的抓挠声在门板上响起,林九掀开被子往床上躲,刚一钻进去,便和一只巨大的螳螂面对面。
三角形的头,头颅两侧有一对完全碧绿的眼睛。
细长带有锯齿的四肢正在床上爬来爬去,头顶的两根触须四处乱转,似乎在探索人类的气息。
“啊——”林九的尖叫还没出口就被理智硬逼了回去,他盯着那通体碧绿的螳螂,双手死死捂住嘴,小心翼翼地重新爬下床。
冷静,冷静。
林九死死捏着手机,冷汗直流,谁料鞋底刚一触碰地板,他便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默默垂眼,“啪嗒”一声,手机没拿稳,掉落进了地上密密麻麻的蟑螂群里。
“啊啊啊啊!”方才还试图保持冷静的人失声尖叫。
门外的耗子精还在客厅徘徊,它的身躯已经完全被感染,衣服爆开,露出黑色的皮毛和摇曳的尾巴。
林九方一冲出卧室,它便直奔而来:“脑子……给我……呜呜……”
林九大脑一片空白,退无可退,被逼至江雾的房门口。
“砰砰砰!!!”
“江先生你还好吗?!!!要是还好的话,可不可以——”
话音未落,房门打开,林九踉踉跄跄地跌进去,被人搂了一把腰。
窗外的电闪雷鸣似乎停止了,空间在瞬息安静得近乎扭曲,林九甚至听到了门外的怪物发出尖锐嗡鸣。
嗡鸣声震耳欲聋,直达灵魂深处。
林九转头去看,一片夜色里,无数的怪物黑影潮水般退却,消失在了屋子的各个角落。
林九的手捂在胸口,心脏还在里面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最初的极度恐惧过去,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江先生的手一直勾在自己腰上,并且有越收越紧的趋势。
不合时宜地想起阳台上晾的内裤,林九脸色微变,往后蹭了几步,想躲开禁锢。
那只手却顺着他的动作,探进了他的衣摆。
好冷好湿。
林九在一片黑暗里垂眸,伸手去抓自己小腹上的那只手,那只手却逗他玩似的移向了他的后背。
被抚摸过的地方留下了一片潮湿,惊吓过后的神经异常迟钝,林九的手指蹭过那片潮湿,放到鼻尖轻轻一嗅,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腥气,他突然紧张起来:“江先生是受伤流血了吗?”
江雾在黑暗里不发一言,林九怎么也碰不到对方的手,被摸得发痒,有些着急了:“您不要再摸我了。”
那只流连在尾椎骨的手一愣,撤开了。
林九在他退开时趁机去抓,抓到了一个软软的凸起。
他捏住的是吸盘。
仿佛被逮住了命门,五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融化,再也无法维持原样,酥麻着变成触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坚硬的鳞片统统收起,只露出光滑柔嫩的软肉,蜷缩在林九的手心,亲昵地蹭了蹭。
林九微微一惊,结巴道:“江,江先生,这是什么?”
室内一片静谧。
阳台朝东,卧室朝西,凌晨这个时间点,在江雾的卧室,本不该看见月亮。
但那皎洁的月亮从窗外缓慢升起时,林九已经全然忘记了反常。
他惊恐的睁大眼。
月光下,他俊美如神祇的室友不在他的身边,而是虚弱不堪地靠在床上,脸色惨白得可以和太平间里的尸体一较高下,身上还穿着那一身西装,白色衬衫黑色领带,衬衫的衣袖却和长发一样,在空中飘荡。
他没有双手,也没有双腿。
从他衬衫下摆钻出来的淡蓝色触手爬满了整间屋子,其中最漂亮最有光泽的一条,正躺在林九手心。
很乖,没有一点攻击性。
如同它的主人安安静静地靠在床上一样。
但那只是表象。
林九站在门口,在看见触手的一瞬间,他浑身爆发出一阵剧痛。
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