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在洞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许了一堆好处。
石板床上睡觉的岩起愣是不吭声。
他捡回家的人,就是他的。
说了一堆,白费口舌,确定改变不了黑小子的想法,也没说动外面女同志的恻隐心,虞晚翻找起自己背包,拿出奶糖吃了一颗。
昨晚一夜没睡,她也累了。
裹着身上脏衣服,寻到另一边石床上坐下,挨靠在墙边打盹。
精神高度紧张情况下,身体很疲累也难以睡着。
闭上眼,虞晚脑子就开始不受控制,一会儿是梦境里面自己惨死生蛆虫的画面,一会儿是昨晚上的两个大灯笼蛇眼。
当时她还说挂在树梢上的月亮怎么变绿了。
压根没往蟒蛇方面想,月亮变成两个能动能闪的绿眼睛,那画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天井投射下来的阳光,渐渐西斜,光影把树影拉成要吃人的魑魅魍魉。
在暗河边捣草药的玉罗,嗅到一股泥土潮湿气息,“要下雨了。”
她起身去洞内瞧了眼,见阿弟正躺在床上看另一头打瞌睡的美丽,猜他是想通了,抿唇笑道:“她不是山里人,也不属于这。”
“等阿爸回来,送他们离开。”
岩起还是不肯放手,她是他救的,也是他捡回来的,为什么要放她走?
没丢了那个当兵的,让他悄无声息死在江边,已经是在做大好事。
作为救了两条人命的报答,他要美丽做他婆姨,有什么不对?
“傻阿弟,等你长大就知道有些东西不能强求,不是你的,怎么留都没有用。”
玉罗笑着去了洞外,走到石滩边喊了声:“沈同志,要变天了,我扶你回洞里。”
沈明礼身上的皮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有被碎弹片伤到的后背,时不时地隐隐作痛。
那股尖锐刺痛,让他腰上根本不能使一点儿劲。
尤其是双腿迈开步伐带动后腰时,刺痛更加钻心入骨,像是有根钢针在他脊梁骨里来回穿刺。
眼下,他需要借助木棍和别人的搀扶,才能一步步地往回走。
每一步都走得很吃力。
“慢点走,等你的伤完全养好,应该就没事,再过些天,我阿爹和阿刀哥回来,到时候让他们送你出干牙山。”
“仄鸟山那边现在在打仗,原路返回,去了就是挨炮弹,直接翻越干牙山,是最快到村寨的办法。”
玉罗说着送他回去的路径,猜他等会看到那个啊表妹,指不定有多高兴。
“到了寨子,可以借村寨上的通讯设备,联系上外面人,你们就能回去了。”
“麻烦你了,玉罗同志。”
沈明礼神情始终淡淡地,并没注意到她说的你们二字,他的伤势比想象中严重,要是不能尽快离开干牙山,很大概率会影响后续治疗。
一步一抬中,雨水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打在江面,起了一圈圈涟漪。
回到山洞,玉罗扶着沈明礼去里面石床休息,岩起拿着蓑衣正好从石洞出来,看到他,不大高兴。
擦肩而过时,又暗自挺起腰杆和他比,当兵的比他高些,比他壮些,当然也比他年纪大。
岩起坚信等他到当兵的那个年纪,一定比他体格更结实。
他挑衅扬眉,沈明礼却懒得搭理,面色愈发冷淡。
“我出去看下好的圈套。”
玉罗叮嘱阿弟:“把蛇粉和干粮带上,夜里早些回来。”
老布头不在家,岩起作为男人,要负责打猎,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中,再过些日子,猎物不好抓,还格外凶悍嗜血。
蛇粉是晒干后的蟒蛇皮,混合蛇窝里的粪便和一些特殊草药制成,带上它,别的毒虫蛇蚁会自行远离。
姐弟俩说着话,偶尔还用听不懂的特殊方言。
沈明礼撑着木棍借力,一点点挪进洞内,透光天井下摆着一个木盆接雨水,他照常挪到岩起睡的那张石板床上坐下,刚抬眼皮,发现对面暗处多了两堆东西。
一个是防水布包,一个是……
他不敢相信,那道靠石壁睡觉的身影是她。
沈明礼怀疑自己产生幻觉,后腰上的刺痛,却在提醒他不是梦,也不是幻觉,是他的虞虞,来找他了。
她从京市到西昆,又从西昆到两国边境线来找他。
“虞虞。”
他的嗓音因激动有些发颤,欣喜若狂中藏着无比压抑的思念。
“虞虞。”
虞晚睡得不安稳,听到有人喊,一下被惊醒,愣神片刻,看到对面胡子拉碴,头发老长的山里男人,正对她张牙舞爪,还想要占她便宜,下意识蜷腿往后缩。
“你谁啊?别过来。”
“是我,我是明礼。”沈明礼眼中都是笑,想撑起身去抱她,又一下跌坐回去。
这一跌,让他从美梦中跌回现实,他的伤…
虞晚听出他的声音,实在没认出眼前男人是沈明礼,跟街上要饭的流浪汉差不多,蓬头垢面,旁边还放根木棍。
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遍,看到他从脖子上取下来的平安扣,才几步凑拢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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