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窗帘被微风吹拂的抖动起来,那波浪般的轮廓宛若肆意侵扰的死魂灵。
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清冷的月光也在此刻被蔓延的黑暗阴云遮蔽。黑暗的影子在昏暗的灯光下瞬间扩张了几倍,它们从爬满外墙的藤蔓上蔓延到了书架和斑驳的墙壁上,也将那一副摆放在宽大书桌上的合影照片内人物的脑袋湮没了大半。
查尔斯·狄更斯抬起谢顶了大半的脑袋,杂乱无章且黑白相间的胡子上的嘴唇稍稍张开,他那看尽了世间沧桑的眼眸依旧明亮,却也深陷在了碎裂的皱纹之中。
一个漆黑的身影鬼魅般的站在了轻柔舞动的窗帘之后,而这个身影也仅仅存在了眨眼的一瞬间。
查尔斯立刻站起身来,他那颤抖的手在惊愕中松开了,令手中的笔掉落在纸张上,而浓重的墨迹立刻血一般的晕散成不规则的混沌污渍。
“是你吗,理查德?”查尔斯颤声问询,然而回答他的只有窗外突然想起的一声乌鸦的聒噪。
紧接着,扑簌簌的翅膀扇动声远离了书房的窗户,这座盖茨山庄内唯留下虫鸣和死一般的静寂。
查尔斯咽了口唾沫,他有些恐惧,却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和深深的忧虑,他不顾正在书写的《艾德温·德鲁德之谜》那突兀中断的笔锋和扔在蔓延的污渍,他绕过桌子,手指碰倒了那幅合影。当黑暗被灯光驱散,合影中理查德·斯威夫特那仍旧年轻的微笑脸庞显现了出来。
而那张笑脸也似乎永远的定格在了1838年。
查尔斯走到了摇曳的窗帘前,他用粗糙干枯的手放在了冰冷的窗台上,他侧目看向乌云密布的黑夜,他看向盖茨山庄之外被无尽黑暗笼罩的森林。一些鬼火般的幽影偶然亮起,那或许是乌鸦或是猫头鹰的眼睛,又或许是另外的某种力量正在窥探着查尔斯买下的这座孤独的山庄。
但这不会令查尔斯怯懦,他如今失去了很多,而1838年的那起恐怖血腥的神秘案件则是一切的开始。
还包括挚友理查德·斯威夫特的失踪。
苏格兰场认为正是理查德杀害了他的家人,也杀死了马戏团的那些观众和演员。
但查尔斯并不相信这些,因为他亲自看过了现场,他也看到了那些死人仿佛干尸般的恐怖模样。
那绝非人类所为,而理查德可不是一个嗜血的怪物。
查尔斯原本怀疑那是给他预言沙漏的古怪男人西蒙·卡尔普所为,但西蒙的尸骸也在理查德家的地下室内,他就在怪异的血祭祭坛圆形的怪诞法阵中央,他似乎也成为了某种祭品,而就在他的面前则耸立着一个倒立的十字架,上面的锁链全都断裂了,仿佛某个东西挣脱了束缚并至此逃跑。
无人知道真相,恐怖的疑云则一度笼罩在伦敦之上许久。在那之后,更多杀人事件出现,而那些人都声称看到了黑暗的阴影,正是那阴影逼迫着他们犯下残忍的罪行,而他们居然哀求着赐予他们解脱的死刑。
不单单如此,查尔斯的家人也忧心忡忡,妻子和孩子们都恐惧着世人编造的怪谈传说。无论查尔斯如何为理查德辩解,就是没有人相信。
最终,查尔斯也陷入了矛盾之中,他每一次看到那个预言沙漏时都会想到理查德,也都会想到西蒙·卡尔普的那个疯子般的笑容。在自己被逼疯之前,查尔斯去往了法国,他离开了伤心地,也将那个沙漏卖给了一个东区的占卜师,而那个自称莎拉·维布的女占卜师则告诉查尔斯了一个预言,她说理查德会回来找他。
这个预言几乎困扰了查尔斯二十多年,直到这一刻。
查尔斯不认为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幻觉,理查德·斯威夫特的形象早已刻印在了他的脑海中,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个曾经将他从抑郁的泥潭中拽出来的挚友,他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起恐怖离奇的案件。所以,当看到那熟悉的燕尾服时,查尔斯坚信理查德回来了。
就在这个1870年的3月,就在寒风吹开了书房的窗户将阴影泼洒进来之际。
查尔斯将视线从窗外移回了屋内,他看向窗帘之下的阴影,然后看到了一个闪亮亮的东西。查尔斯弯下腰,将那个有些冰冷的东西拾起来并凑到眼前。
那是一枚银色的戒指,纹刻着乌鸦的徽记。
查尔斯立刻想起了刚刚听到的那一声鸟鸣,他再次转过头,而乌云逐渐散去,圆月如同金色的巨眼审视着他。
“我们需要谈一谈,狄更斯先生。”一个女人空灵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内突然回荡开来。
查尔斯首先看到的是飘落到眼前的一朵纯白的山谷百合,但它在接触到查尔斯的手臂时就此消失于无形。查尔斯这才回头去看,他惊讶的看到了一个被朦胧的金色光晕笼罩住的宛若修女般的女人正伫立在书房的门口。
在那女人的身后,房门紧闭。
幻影般的山谷百合不断的在金色的光晕中飘落着,而那女人面容优雅,双眼则熠熠生辉,身上的白色修道服如同白色的烟雾迷离而又梦幻。
就在这一瞬间,查尔斯以为圣母玛利亚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您……是谁,女士?”查尔斯惊奇而又恐惧地问道。
“一个指导灵,狄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