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这村子,这村子邪门啊。”
流民捕快吓得腿抖,先前死人堆里,吃喝拉撒丝毫不慌。
做了这么多亏心事,为了活命杀了多少人,一下子做回正常人,开始害怕鬼来报复,良心开始不安了。
“肯定是躲起来了,都给我去搜!”
流民捕头大强看着空荡荡的屋舍俨然不甘心,将手中的石块往地上一砸。
用脚踹着身旁的小弟,一连踹了好几人,催促他们赶紧去探寻。
福子往旁边的屋子走,深入老旧低暗的屋舍,行走间,突然感觉到一团阴影在角落里。
他回头一看,发现一干瘦的老头静静地靠在床头上。
“啊!”
福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了一大跳,吓得他一把坐在地上。
“怎么回事儿。”
流民捕头一行人听到这惊呼,急忙冲过去查看,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老人眼神半眯,气息全无,天气干冷也没有异味。
但除了老人的尸体,一无所获。
“革他奶奶的,走,再往别的村子去。”
大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直叹晦气。
又是如出一辙去往,往牛头岭、安康村几处地方查看。
“这也有尸体!”
福子胆量练出来了,视若无睹,上炕各种翻找,嫌碍事儿,一把推着坐在炕桌旁白发苍苍的老头。
“唔……俺儿,回了?”
谁知老头睁开模糊的双眼,喃喃说着话。
“啊——!诈尸了。”
又把福子吓得惊慌失措,手脚并爬地跌到炕下,抱着头发抖,见流民捕头他过来了,一把抱住他的腿不肯撒手。
“你小子又一惊一乍地作甚,没用!”
大强一脚踢开福子,上前揪着老爷子的衣领子,拍着他脸质问:
“好不容易有个喘气儿的,老头快说,你们粮食呢?村子里的人呢?!”
老爷子瞪大浑浊的双眼,才发现并不是亲人回头了,失望地叹了口气。
来者是强盗流民,还穿着捕快的衣裳。
是了,这年头,流民与贪官府衙又有何区别呢?都是一丘之貉,离开也免遭豺狼迫害。
“走了……走了好啊……”
说罢,老爷子花光所有力气,心中那股劲儿散了,瞪着眼睛咽了气。
也就安康村有着几位老人,年迈体弱不愿也无法走动,等死的模样。
一质问也问不出什么,只能猜到大概是都走了,去哪儿不知道。
再拽几下,就如同破败的风筝,一扯就散,没多久就咽气了。
福子走之前,再扭头看着村子,回想到年初的日子,他的爷奶也是这般,故土难离,粮食全都给他们,自生自灭,活活饿死在家中。
他爹娘姊妹,都饿死在了路上,现在尸骨无存,倒不如就在家中饿死,不知能不能找到归乡的路,魂归故里。
最终,流民捕快这一群人,只得无功而返,心中满是无奈和落寞。
回到东旺县,外头的流民围在门口。
“今日的米又少了,只得喝个水饱啊。”
“有的喝就不错咯,俺爷奶若是能有这口米汤,不至于早早死咯。”
渐渐讨论声少了,用饿虎扑食般的眼睛,盯着流民捕快们。
衣着破烂,但还算干净整洁,一时之间流民们也分不清,来者是流民还是捕快。
就在犹豫间,流民捕快们赶紧入城,福子这才发觉,流民那段日子,就像行尸走肉。
当初他当流民的时候,怕不是也是这般眼神……令人害怕又窒息。
他禁不住思考,什么时候才感觉自己是个人的?
好像是陈县令大发慈悲放他们出来,订了户籍,洗净吃饱穿上捕快衣裳开始。
“怎么什么都没有,你们当初抢粮的时候,不是能耐很大吗?”
陈县令看到他们空着手回来禀报,大发雷霆。
“大老爷,不对,启禀大人……都空了,村子里头只有死了的和要死的老头,问不出话了。”
流民捕快大强趴在地板上,紧贴地砖,唾了口口水,紧张又语无伦次地回复道。
“那青壮年呢?老幼妇人呢?”
陈县令也慌了,是,田地是在,也可以卖给他,可没人种,那就是黄土一片,卖不了银子啊。
陈县令与林主簿面面相觑,跟他们设想的完全不一样,这若是成了空城,他这官做到头不说,岂不是完了。
“无论怎么逼问,也问不出话,再问他就咽气了。”
大强也没想到,一把子力气无用武之地,就像挥了重拳扑了空。
“废物!”
陈县令把手中的镇纸石跟行令牌,全都一股脑直接砸向这群不伦不类的捕快、衙役们。
“您等等,我要禀报了大人才可……”
苦恼僵持不下之际,外头传来门房的阻拦声。
一位衣衫不整,铠甲被扯得七零八落,面色铁青的将士进了府衙门,看到这训话争吵的场面,忍不住讽刺道:
“你们这东旺县,可真是民众好生彪悍啊!门口聚集流民拉扯我不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