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沉默着，与她对视。
宋婶子气的想骂人。
李老太啐了口唾沫到她脚下，“你在这充什么好人？我们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得着你这个外人管了……”
“够了！”
李老头叫了声，脸色难看的从凳子上站起来，身子摇摇欲坠。
李老大忙扶住他，“爸。”
“她把我家老二都害死了，你还帮着她干什么？”
李老头面色灰白，看着宋婶子，“还指望我家老二能活过来给你什么好处？”
宋婶子猛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瞪着李老头。
“李云实，你脑子被驴踢了吗？你睁开眼睛看清楚！”
宋婶子抬手指着樊清一与三个孩子，“那是你家老二的妻子，是有他血脉传承的孩子！别说文风可能没死，即便他真的没了，那也是他的亲骨肉，你的亲孙女，你怎么说出……”
“孩子？”
李老头嘲讽一笑，视线掠过轮廓与老二像极了六分的双胞胎，心疼了一下，嘴里的话却半点不饶人，“都是丫头片子，长大嫁了人都是别人家的人，什么血脉传承，她们传的哪门子……”
“我不嫁人！”
李琉璃攥着小拳头站出来，“我一辈子都不嫁人，我长大了就留在我妈身边，给我妈养老送终！还有……”
她神情坚定的看着李老头，一字一字清晰的说。
“我爸答应过我们，他会平安回来，他就一定会平安回来，我爸从不骗我们！”
李老头垂眸，与她视线相碰。
那双眉眼明明像老二媳妇，但眼里迸发的精气神儿、倔强劲儿，却好像让他看到了年幼时的老二。
李老头心底一颤，张了张嘴，“……我也想我儿子能活着回来，拆家砸东西吵架闹腾都随他，只要他活着……”
说完，心口疼的几乎喘不上气来。
老二，才三十出头啊！
他的儿啊，心疼死他了！
宋婶子看到李老头的状态，好一会儿没说话。
李老太还要动手，被李老头叫住，“让她们走，让她们离开这个家，我不想再看到她们！”
“老头子！这扫把星害死了咱家老二，不能放她们走，我一定要打死她们给老二陪葬！”
李老太叫嚣着真的要继续打下去。
宋婶子再次拦住她，“行了，你闹够了没有？！你不知道你家老二什么脾气吗？他如果真没了，你这么作贱他媳妇孩子，也不怕百年后到地底下没脸见你家老二！”
李老太嗷嗷叫着，浑身都是对樊清一的恨意。
“我不管我不管！我儿子死了，我就要她以命抵命！”
“我爸没有死！”李琉璃也叫。
“我爸没有死！”李珍珠也叫。
李老太举着扫帚就要打她们，宋婶子死命拦着。
院子里一时间闹哄哄的。
宋婶子脑壳都被李老太喊疼了。
她叹了口气，跟樊清一商量，“你回房间收拾 一下，先过去我家住段时间。”
樊清一没有拒绝，抱着小女儿回了房间。
没一会儿，她拎着一个布袋出来，轻飘飘的，没几件衣服的样子。
宋婶子往屋里看了眼，见她把被子都卷了起来，又是一声叹息。
“我先带你们回去，再来帮你们抱被子。”
李老太拦着不让她们出门，她跟疯了一样还是叫嚷着要樊清一偿命。
宋婶子看李老头。
“让她们走。”李老头摆手。
李老太哭的泪人儿一样，撕心裂肺的骂李老头不心疼儿子，儿子白死了。
宋婶子带着人离开，李老头看了眼李老大。
“老大，你跟老三商量商量，看老二的后事怎么办。”
他蹒跚着佝偻着背一步一步挪回了东屋，李老太哭着追了进去。
李老三与李老大对视一眼，两人眼睛都红红的。
“大哥，只能给二哥立衣冠冢吗？”
李老大摇头，“我没办过不知道，我去问问青山叔，他当了几十年村长，应该知道一些。”
“我跟你一起去。”李老三抹了把眼。
兄弟俩并肩出了院子。
李大嫂撇了撇嘴，两眼放光的盯着二房。
老二家的房子现在算是全家最牢固不漏雨的，回头跟孩子爸说说，让他找老头老太婆把房子要过来，给他们大房住！
院外看热闹的长舌妇还没散去，蹲在外面嘻嘻哈哈的说着笑。
宋家房屋不多，为了让樊清一母女住下，宋家夫妻吃过饭就回了镇上，把西屋腾出来给她们住。
“先安心住下，等那边消气了……”
“宋婶子，我不信文风哥没了，他一定还活着，在某个地方。”
宋婶子看着她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不敢说什么刺激她的话，“嗯，婶子也信，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让两个孩子早点休息，她们明天第一天开学，可不能迟到。”
樊清一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点了点头，“谢谢婶子。”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管哪一个，她都要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