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可以对一个人的伤痛感同身受。
你万箭穿心,你痛不欲生,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
小宝纠结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接受了男人的施舍。
没有办法,鸡腿儿太香了。
这时候,他看见一个穿戴精致的漂亮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
这女人竟然是李宝珠!
看得出她过得很好。
她似乎比以前更年轻漂亮了,满面红光,笑盈盈的。
那个小女孩,被包裹在一个绣花精致的虎头斗篷里,粉雕玉琢。
女人满眼慈爱,正在逗弄着怀里的孩子。
轻声细语,温柔得不像样子。
马小宝突然觉得鼻子里很酸,他慌慌张张地推开建哥的手。
落荒而逃。
李宝珠似有所感,她抬起头,望着那个慌乱逃跑的背影。
那个孩子,莫不是小宝?
马小宝跑过一个街角,便再也跑不动了。
他背靠着身后不知谁家的砖墙,慢慢坐下来了。
昏黄的夕阳照到这片老旧的砖墙上,一点也不温暖。
他又冷又饿。
他的头埋在膝盖里,无力的小声哭泣着。
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马小宝抬起头,便看到一个荷叶包裹举到他面前。
透过荷叶的包裹,他闻到了那股诱人的烧鸡香味儿。
建哥不由分说,把烧鸡放到了孩子手中。
他说:“吃吧,你妈给你的。”
说完,不等小宝拒绝,便大步回去了。
客人还等着他呢,还有他的老婆孩子。
马小宝抹抹眼泪,打开了面前的荷叶包裹。
里面是一只完整的,热气腾腾的烧鸡。
这烧鸡用的是小公鸡,个头不大,鸡爪鸡翅被整齐地盘了起来。
烧鸡的表皮金褐色,油亮油亮的。
表皮够脆,汁水够足,配上酒,真是太香了。
附近的人,不管是喝酒,还是招待客人,都喜欢买这家老字号的烧鸡。
马小宝路过好多次了,每次都被他家扑鼻的香味儿吸引,却从来没吃过。
他捧着那只烧鸡,毫不客气地扯下一个鸡腿。
马小宝咬了一大口,满嘴流油。
鸡肉酥香软烂,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马小宝又哭了起来。
他边吃边哭,边哭边吃。
不一会儿,一整只烧鸡都被他吃完了,有些软烂的骨头,也被他嚼碎了吃了。
最后荷叶上也没剩多少东西。
一只流浪狗跑过来,叼走了剩下的残渣。
他才恍然惊觉,自己竟然一个人都吃了。
没带回去给爸爸和奶奶。
但是,转念一想。
如果带了回去,爸爸就会问这烧鸡是哪里来的?
如果知道是妈妈给的。
说不定会打自己一顿。
马学文自从那天,满身脏臭的回家后,就恨上了李宝珠。
他不许儿子提起李宝珠,也不许儿子想妈妈。
要是敢说一个字,他就发脾气,把儿子一顿打。
马学文说:“你没有妈!那个女人早就不要你了!”
所以,马小宝不敢提起。
他磨磨蹭蹭地回了家,迎面就看见了,拄着拐杖的马学文。
马学文的腿好的差不多了,他最近都在拄着拐杖练习。
马小宝生怕自己嘴巴上还有油,赶紧使劲抹抹嘴巴。
但是在经过马学文面前的时候,还是神情紧张。
冷不防,他打了个嗝。
一股鲜香的鸡肉味扑面而来。
马学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宝一定是在外面偷东西吃了。
他不由分说,抡起拐杖就要打马小宝。
嘴里还嚷嚷着:“我平时都是怎么教育你的?!
饿死是小,失节事大!”
马小宝拼命解释,但马学文根本不听!
幸亏他的腿还没好利索,马小宝麻利的跑了。
夜晚的星空下,马小宝头一次觉得,爸爸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好。
饿死,这事不大吗?
何况自己根本没有偷东西。
爸爸为什么就不相信自己呢。
建哥收拾了请客的桌椅板凳,又把地扫干净。
李宝珠被他安排在个椅子上坐着。
什么都不许干。
李宝珠笑着对他说:“哪就有这么娇贵,我以前还不是什么活都干。”
刚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宝珠,又被建哥按了回去。
他说:“以前是以前,反正我不许。你身体养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宝珠不禁想起前世挑扁担的日子。
挑扁担苦啊,整个街上,除了她只有另一个女人何嫂干这个。
但是,挑扁担挣钱多。
那时候一个工人的工资才几百块钱。
但是挑扁担一个月,能赚个一两千块钱。
她就是靠着挑扁担,挑了十年,养大了儿子,养活了婆婆。
满脸风霜,青丝变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