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诡谲的景象。
“你们都没有看到……”
“嘘,安静,”跪坐在她右侧的修女突然开口,声音低冷而严肃,“如果再故意打断祷告,就请你立刻离开。”
黎明循声扭头,嘴角颤了颤,脸色惨白如纸,僵硬地又将头转了回来。
因为修女的脸皮正在缓慢融化。
溃烂破洞的嘴唇,被红白条纹的肌肉牵扯着上下张合、粘连蠕动,露出狰狞牙床与不算规整的牙齿。
每一句祷告,都让皮肤融烂得更加迅速。
修女们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自身的异常,也看不见瑞秋那愈发惊悚硕大的孕肚。
怎么会这样?
黎明看了一眼贴在天花板上的管家先生,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跟着念了几句经文。
紧接着黎明就打了个寒颤,低头紧紧闭上血淋淋的嘴巴,将口中涌出的血丝和粘膜组织努力咽回肚子里。
不能祈祷,说什么也不能再祈祷。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这场长达两个半小时的祷告,其实是修女在用自身血肉,给怀孕的母体输送养料。
那种在念诵时感到圣光环绕、浑身放松且心灵平和的错觉,根本就是一针效果极强的迷幻麻醉剂!
所以没有人能察觉到自身血肉的溃烂溶解,甚至没有丝毫痛楚,一心一意为她们心心念念的“天主”而专注祈祷。
黎明封不住她们的嘴巴,只能管好自己。
皮肉黏烂的滑腻声音此起彼伏,而瑞秋修女,即将临盆。
她脸上复杂难言的笑容彻底消失,一幅虔诚模样,有条不紊地熟练祷告着,嗓音不急不缓。
而她的身体,却好似不再被大脑所管控,头身的行动彻底分离,甚至开始努力为顺产而做起准备。
用力揉捻腕间的玫瑰念珠,手背绷起鲜明青筋,金属十字架晃荡敲击在木珠上,大腿颤抖着拉开,胸腔快速起伏……
诡谲怪诞的景象,令黎明心中蓦然升起一个荒谬猜想。
——耶稣降世。
他诞生于处女的子宫,他的母亲是圣母玛利亚,她们今日祷告一直在重复《玫瑰经》的内容。
很多细微的线索连在一起,再结合下午那道来自远方的审视目光……
真正被选中的,被指定即将承接生命的母体,本该是她自己,是她黎明修女。
她差点就被迫怀孕了,这毛骨悚然的可能性令她后背发凉。
可在最后一刻,瑞秋修女却把她换了下来。
瑞秋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瑞秋究竟是为了取代她,还是想要拯救她,才会如此蛮横地夺走她身为头领的位置?
“威尔士先生,怎么办?”黎明抬眸,看向隐约扭曲的天花板,无声询问。
“有趣。”
管家微笑回答。
那就生下来吧。黎明摸着藏在袖口的匕首,下定决心。
虽然很危险,但只有让她生下这个来路不明的婴儿,才能得到更多主线任务的线索。
黎明偷偷摸摸打开群聊,催促守在外面的徐蔚然,赶紧去准备好婴儿用品。
例如什么摇篮婴儿车,毛毯小包被,奶瓶和尿布……
“这大晚上的,我去哪儿找婴儿用品?!”
徐蔚然呆愣吐槽着,但也不敢耽搁大事,拔腿就跑了起来。
祷告室旁边是教堂和修女住所,冬夜雪大,巡逻的护卫躲起来偷偷烤火。
徐蔚然穿着护工服装,几乎走到哪儿都畅通无阻,却像只慌乱的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
因为修女们的生活实在太朴素了,几乎没有任何闲置用不上的杂物,连被褥也只有两床替换,而且都很沉重。
徐蔚然一咬牙,干脆闯进了普渡修女上锁的卧室里。
随后他愣在原地,被眼前景象彻底惊呆,险些以为自己眼睛视力有问题。
因为这根本不是天主教苦行修女的简朴居室,而更像……一个未成年小男孩的卧室。
一长排价格高昂的蒸汽火车模型,头尾相连,横摆在书桌上。地上有粗糙散落的积木和玩具木剑。
窗边挂着各种骑士团的刀枪和勋章,兰斯帝国的小旗帜,麻雀与鹿头标本,打猎用的步枪。
至于黎明想要的摇篮和婴儿车,都藏在大衣柜的一侧,全是专业木匠打造的好东西。
徐蔚然搬开另一侧的替换被褥,蹲下来翻了翻,发现甚至还有各种不同大小的包被,柔软贴身的婴儿衣物,手缝的棉袜子与保暖耳罩。
婴儿用品旁边,全是小男孩的衬衫裤子,崭新漂亮,整齐叠放在最上层触手可及的地方。
普渡修女是真的疯了。
这一事实,在此刻得到了最为鲜明的认证。
徐蔚然抿着唇,表情严肃,把黎明要的东西都用棉被包起来,熟练打成一个沉重而硕大的包袱,扛在肩上快步离开。
“砰——”
不远处,枪声再次响起。
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紧随而至,与小猫似的婴儿呜咽混杂交融,穿破了浓稠夜色,天际隐约泛起一层乳白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