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武德五年八月十二日,于广州搭乘波斯海船启程,未至天竺。”玄奘和尚面无表情的说:“被抛于荒岛,食野果,掘地得水,历三年有余,方能生还故土。”
听了前半段,李善咧咧嘴,果然没到天竺,但为什么这么恨我的……听完后半段,李善嘴巴张得都能吞下鹅蛋了,这是唐朝版的鲁滨逊漂流记啊,这位和尚荒野求生能力很牛啊,当然了,恨自己的理由非常充分。
“禅师启程前没问过能不能到天竺吗?”
“问过了。”玄奘冷冷的看着李善,“必能抵达,故小僧于岭南筹集船资,但启程之后才得知,未有人从海路抵达天竺!”
“不可能啊!”李善脱口而出。
“可有先例?”
李善哑口无言,总不能告诉这和尚,半个世纪后有个和尚仰慕你,但又没勇气走陆路,所以搭乘波斯海船出海抵达天竺啊。
那还是李善小时候,爷爷告诉他的……只不过李善不知道的是,那位义净和尚并不是直接抵达天竺,而是先到了印度尼西亚,之后历经越南、马来西亚各地,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抵达天竺。
李善没办法解释,只能找了纸笔来重新绘制地图,他对东南亚一带的地图不算特别熟悉,但大致还是记得住的。
“苏门答腊岛?”玄奘看着地图,犹豫着指着某个地点,“没听说过,这儿是金州。”
“金州?”李善麻爪了,这时候可没有百度,鬼知道金州到底是不是印度尼西亚,想了想画了条线绕到西南,“这儿有一条海峡,有可能是叫马六甲,也有可能是港口成为马六甲……”
玄奘面无表情的摇头,“没听说过。”
李善彻底放弃了,他倒是有印象,过了马六甲海峡就是孟加拉海,而孟加拉国就在印度的北部,东南侧就是斯里兰卡,但玄奘很可能没过马六甲海峡,八成是被仍在了印度尼西亚某个小岛上,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大运气了。
李善突然好奇的问:“禅师,在海外可曾见过昆仑奴?”
昆仑奴、新罗婢在唐朝这段历史中挺有名气的,新罗婢好理解,不过昆仑奴后世是有两种解读的,一种是阿拉伯国家贩卖的非洲黑奴,另一种是东南亚矮黑人。
但昆仑奴据说体壮如牛,身材高大……东南亚的棕色人种往往都个子很矮,但非洲的黑人贸易盛行还要等到大航海时代的开启,似乎也对不上。
玄奘对这个话题显然不感兴趣,闭上了嘴巴,只摩挲着念珠,甚至都不去看李善画的那张航海图了……这和尚已经认定李善诓了他。
不过,玄奘回到长安……甚至没回到长安之前,在洛阳就已经听说了邯郸王李怀仁的名号,回到长安后更耳闻邯郸郡王晋爵魏嗣王的消息。
当年那个寂寂无名,为了寺庙不被裁撤,弄出闭口禅法师,又将自己诓了的那个少年郎已经是闻名天下,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了。
玄奘知道,这个哑巴亏自己是吃定了,想报复都没机会报复。
李善是真觉得冤枉啊,同样是拔苗助长,玄奘人不人鬼不鬼的回来,而苏定方却成为了一等一的名将。
或许这就是历史的滚滚车轮,唐玄奘注定要成为传奇,而传奇的经历不在于西天取经,而在于路途中的那些艰难困苦给他带来的升华。
得,还是让他自己折腾吧,从陆地去印度……那可真有这和尚受的。
就在李善要离开的时候,玄奘突然问道:“听闻魏王殿下力建陛下,沙汰僧、尼,勒令还俗?”
李善都懒得说话,这也是他好些时日不肯入长安的原因,当日李渊即刻下诏,也不知道谁放出的流言,非要说是李善劝李渊……
朝中更有流言,说魏王李怀仁有依附秦王之像……也不知道是不是裴世矩放出来的,李世民让凌敬寄语,李善才在庄子多待了些时日。
玄奘又追问道:“乌巢禅师可还在东山寺?”
李善不耐烦了,一甩袖子,径直道:“东山寺即将裁撤,哑奴如今为李家门房,若是禅师有意,可去拜访一二!”
玄奘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他早在几年前就猜到那位乌巢禅师很可能不精通禅理,所以才以闭口禅相避,今天才知道,那居然是个哑巴!
李善骂骂咧咧的出了院子,向好奇的李昭德、张文瓘解释了几句,骂道:“反正田产全都在庄子的名下,东山寺已经无所谓了,还怕他一个和尚捅出去?!”
前些年,朱家沟村民为了躲避税赋将田地都挂在东山寺名下,不过自从李善封爵之后,田产挂在了李家名下,甚至整个庄子都是李家名下的,就连李渊、李世民都知情。
在寺庙里逛了一圈,李善悻悻然的离开,他今天满怀希望而来,虽然不指望什么西红柿、玉米、土豆,但也盼着玄奘能带回来些有用的,据说东南亚丛林中是有野生小青椒的,可惜最后败兴而归。
“怀仁兄,再过七八日就是曲江芙蓉了。”李昭德小声说:“父亲来信,无论是否上榜,都要去一遭。”
“曲江芙蓉?”李善呆了呆,看向张文瓘,“就是那一年?”
“嗯。”
李善只去过一次曲江池,就是那次抛出《爱莲说将崔信逼到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