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南王府金碧辉煌。
但王爷居住的暖阁,却处处飘荡浓郁药味。走进屋中,陈设无一不精美奢靡,南海珍珠串成的珠帘后,隐隐约约可见一名瘦骨嶙峋的男子横卧在榻。
这人正是被头疾困扰多年的成南王,赵晖。
赵晖伸出枯木一般的手腕,手腕上绑了一根红线,另一头被何无恙捏在手中,正是失传已久的“悬丝诊脉”。
何无恙神情专注,仔细探究脉象。
香炉中萦绕着缕缕的青烟,屋中安静落针可闻。
少顷,外间轻轻走来一名下人,他低声道:“王爷,梁原回来了。”
“让他进来。”
赵晖无力地抬了抬手,音色阴沉沉的,像浓得化不开的墨。
不过多时,一名粗布灰衣男子大步进屋。他风尘仆仆,头上还带着斗笠,腰间别着一把刀,满身江湖气。
“参见王爷。”
梁原抱拳行礼。
赵晖示意他过来说话。
梁原拨开珠帘,站在了赵晖身侧。
何无恙依旧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
赵晖很满意他的态度。
不该听的不要听,不该看的不去看。
他压低嗓子,用只有梁原能听见的声音问:“本王要的东西……找到了吗?”梁原蹙眉,为难地摇摇头,“回禀王爷,那药引太罕见了,踏遍郓州境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妇人。”
赵晖失望至极。
他语气生硬地告诉梁原:“皇兄已经知道琼州那件事了,派了傅如镝来查。姜屏伏诛,丹阳道人为本王苦心孤诣布下的一切又成了泡影。”
“这……”
梁原讶异,“丹阳道人神通广大,一定还有法子的。”
梁原跟随赵晖多年,知道他一直在为自己的头疾寻找治疗法子。尝遍世间所有灵丹妙药,惟独丹阳道人的法子有奇效。他没有见过丹阳道人,但从赵晖提起对方的态度来看,丹阳道人极其强大,无所不能。
“再神通广大,也只是断断续续延长本王的寿数罢了。”赵晖时间不多。他反反复复抚摸着床榻上镶嵌明珠巧夺天工的雕花,无限悲悯,“这人世间的一切,本王万分留恋啊……”
赵晖对梁原有知遇之恩。
如果不是赵晖,他与家人仍是丧家之犬。
思及此,梁原立即道:“王爷,我这便去为你寻药引!”
赵晖点点头,甚感欣慰。
待梁原走后,何无恙的脉也诊完了。
他慢慢收起红线,温声道:“王爷的脉象按之欲绝,似有若无,可见气血诸虚,阳气衰微,被头疾影响十分严重啊。”
“不错。”
赵晖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他这段时间联系不上丹阳道人,头疾发作起来备受煎熬,只有吃吃别的方子缓解。
“王爷,我现在开一道方子,你三碗水煎成一碗,每天睡前服用,可以缓解王爷的头疾之症。”何无恙铺纸写下药方,“这些药比较常见,虽有几味名贵的药材,但王府必然是有。”
赵晖“嗯”了声,让手下人去看看药方。
那下人看过药方,颔首道:“这些名贵药材库房有的是。”
给赵晖看诊完毕,赵晖便让何无恙在王府住下。万一晚上喝了药有不适,何无恙也能快些解决。
何无恙背着他的大药箱,住进王府西侧厢房。
日光从窗户中透进,正好照在桌上他写的那张药方上。
他闭了闭眼,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方才给赵晖诊脉,赵晖的脉象已是强弩之末,他久病正气损失,气血被耗,正气殆尽,为气将绝之兆啊!
看来只有放弃了。
傅如镝在郓州迟早会查出一些东西,何无恙默默盘算。
片刻后,他铺纸研墨,低头奋笔疾书……
*
傅如镝没想到线索来的这般迅速。
才排查到第二家道观,翌日清晨,司南司北便传来好消息,声称青云观曾经与一名为“丹阳”的游方道士坐而论道。
傅如镝立即前往青云观。
这种事情傅娇当然也不会错过,她忙天荒地跟着傅如镝一起去,结果到了门口,青云观的道童却堪堪将她给拦下。
“女子不得入内。”
傅娇震惊了。
“你这是道观,女子为何不得入内?”
那道童也知道门规站不住脚,只得解释:“这是青云观百年流传的规矩。想进来也可以,除非也是修行之人。”
傅娇道:“我不是修行之人。”她叉腰放出豪言壮语,“但可比你们这些假修行之人更厉害。”
“大言不惭!”
青云观里不知哪儿又钻出来一个中年道人。
他指着傅娇道:“青云观不允许女子入内,便是因为你这般的女子太多。”
“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