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带着浓浓的湿气,正是昨晚的夜露没有挥发干净。我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甜了,好像闭眼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而外面天色已经蒙蒙发亮,我的头脑清晰敏锐,精力充沛。
穿了衣服,我走出房间,外面的值门果然还没醒来,听到我的动静才睡眼朦胧地坐正。他虽然年纪不大,却是府里的老人,知道在给我值门的时候偷懒也没人罚他。不过被我抓了正着,还是垂下头有些胆怯。
“打水洗漱。”我对他道。
他一控首,连忙跑出去了。
我走到院子里,做了两三个深呼吸,后边已经有人端了洗漱的铜盆和布巾来。这些事本来都是小佳的工作,不过我考虑她已经大了,总是在我身边照顾也不方便,所以安排了杂役值门。
“夫子,早安。”小佳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衣着整备,脸上没有一丝睡容,显然已经起来挺久了。
“早。”我洗了把脸,“这么早起来?”
“嗯,给小翼去送饭。”她回答道。
“哦。”我忍不住偷笑。这些日子以来,我每天都能碰到她给小翼送饭。没想到是这么早就要候着,深怕我错过。虽然没有真的杀小翼,不过我还是决定关他一段时间,并且不准外人跟他说话,好好磨磨他的性子。
“小翼好像已经疯了。”小佳黯然道,“夫子还不如杀了他好些。”
“哪有那么容易疯。”我道,“这点折磨都受不了,还谈什么成大事?”看到小佳潸然泪下,我又有些不忍心了,便道:“算了,等我回来见见他,真是让我伤透了心。”
小佳哭得更厉害,扔了食盒,顿首拜道:“翼轸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佳实在有愧于夫子。”
“起来吧,”我叹了口气,“我视你和小翼为子女,怎么可能真的杀他?他跟在我身边时间太短,当时也没空调教,发生今天这种事,我也有责任。别哭了。”
“嗯,夫子要出去?”小佳站起身,抹去眼泪。
“是,出城走走。”我道。
“我去让人备车。”
我点了点头,看着小佳小跑走了。
我打开食盒,里面放着一盘面饼,还是热的。值门上前问道:“主公,要传用朝食么?”
“让庖厨给我准备一盒面饼。”我道,“若是昨晚的羊肉还有剩的就夹一些,没有就罢了。”
过了片刻,新炙烤出来的羊肉面饼就被撞在食盒里送到了我面前。我点了点头,让他们提了先去车上。
今天并不是踏青的好日子,只有几丝凉风。从我醒来到准备出门,天色就一直是半死不活的蓝灰色。从越来越憋得难受的空气里,我觉得午后下雨的可能性很大。不过今天的约会是早就约好的,而且对方十分舍得地抛出了全套《狐子》,外加黄金白玉,只求一见,我怎么能够拒绝呢?
尤其是,这本就出于我的授意。
李兑这段时间里总算找到了适合人选,冒充狐氏故旧前来投石问路。我当然毫不掩饰对狐婴的认同,也毫不吝啬地赞誉狐婴,由此才定下了今日出城踏青。
我放下了车顶帷幔,在里面就着清水吃了早饭。车出城之后,天色亮了许多,风也大了,总算不再觉得胸闷。我们约见的地点在邯郸山脚下,那里有一条山溪汇聚下来的小河,河边是个不错的青草坪。当年我在相邦府的时候偶尔也会去那里散散心,思索一下人生什么的。
对方来得比我还早,显然十分着力。礼物已经从车上搬到一个临时搭起来的木台上,整整二十卷的《狐子》,还有堆起来的金饼,放在精美木盒里的白璧,很有视觉冲击效果。
我首先从下面抽出一卷《狐子》,随手展开。
刚听说他有二十卷《狐子》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我自己写的大概只有十卷吧,根据誊抄的字体大小不同,可能会有一卷的偏差值。但是二十卷……怎么可能!
“或问:何以定非质、剂之契?子婴子曰:考其初心若成合意,则以言为傅,以诚为别。虽无质、剂,当等视之。……”
嗯,这些不是我写的。
我又随手抽了几卷。除了上面的三五卷的确是我亲自撰写流传出去的,其他都是贾政、仇允,以及我也不知道是谁的人写的。虽然内容的确很多,绝大部分都是问答体,可见是听过我讲课的法官记录下来的。
“《狐子》一书,世传只有六卷,哙以狐氏门人,得存十二卷,另外八卷杂篇是从当年狐子属下手中收罗得来的。”那个叫管哙的人向我解释道,就差直说:天下只此一套。
虽然大部分都是赝品,不过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挑刺的。
“多谢先生。”我揖礼拜谢道,“只是得赠这《狐子》二十卷已经让骁万分不安,怎能再拿先生的钱财!难道骁在先生眼中只是个贪利小人么!”
“先生!”管哙突然跪了下去,这可是一地的鹅卵石啊!
我也只得跪在石头上,与他对拜一礼,道:“先生这是怎么说的!”
“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