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他原本就是这么个材料而已。
我还是上了正堂,见到了平原君赵胜。公孙龙一脸吃瘪的样子坐在陪席,见我出来,脸上神情十分有趣。
我上前揖礼:“后宅有事,小可失礼了。”
“无妨,”赵胜一脸宽宏大量的模样,“尹先生是师从哪位大贤啊?”
“山野之人,哪能有幸受教于贤人?”我淡淡微笑。
“哦……”赵胜拖长了音,“实不相瞒,刚才某家正与新城君谈起先生。不知先生为何胸怀丘壑而不肯出仕王庭呢?”
“人各有志,奈何相询。”话不客气,但是我态度很好,也不算驳相邦的面子。
“这岂不是……”赵胜看了一眼新城君,“岂不是反陷新城君于不义?世人不知道先生高洁,只以为新城君不肯进贤于国,偏私己身。”
“我与新城君君臣相得,恐怕不忍离去。”我客气道,“若是大王担心人才不得所用,为何不重用新城君呢?”
“这……”
“我见赵国五官不全,朝堂政令混乱,百姓不得安抚教养,此正是用人之际。相邦乃百吏长官,为何不举荐新城君呢?”
“新城君初到赵国,恐怕还需要时日对赵国多加了解。”赵胜支吾道。
“敢问公子,”我冷笑道,“公子任相邦之前,是以何王命了解赵国的?”
“尹先生,足下所言差矣。”公孙龙接过话头,解了赵胜的困窘,“平原君为先王次子,自幼受业于前相邦肥义门下,然后才得任相邦之职。未必就需要从王事。”
“敢问相邦,可知司寇属下断案之流程?”我追问道,“可知内府粮库调拨之通行?”
“先生又差矣。相邦总理一国,调和阴阳,未必需要了解那么细微之事。”公孙龙获胜一般地看着我。
“呵呵,先生教训的是。”我道,“然而不知微末何以知全局?不通庶务,蒙昧于奸吏,谈何调和阴阳?”
公孙龙正要反驳,我伸手压住他的话头,道:“先生不必与我在此做口舌之争,其中冷暖,平原君自己必然有所体悟。”
一个被架空的相邦,肯定有所体悟。
我当年看肥义资质如何平庸,脑子如何保守迟钝,但是肥义做相邦的时候可是说一不二的,朝堂上谁敢跟他对着干?赵胜自己也一定知道,现在赵成早就把他架空了,若不是还需要他来平衡李兑,哪会给他好脸色看。
我见赵胜不说话,加了点分量:“观政数日,还不曾见过相邦做了什么决策,若不是小可不算愚鲁,还以为赵国的相邦是安平君与奉阳君呢。”
不过说来奇怪,我一直努力地扇动小翅膀,希望造成一场风暴,但是一直无济于事。在伊阙之战前,我所参与的几件大事全都按着历史轨迹前进,惟独平原君赵胜出任相邦是个意外。他应该是在奉阳君李兑倒台之后才出任相邦的,而且中途让贤三次,三次复位,一直执政赵国四十八年。
我是在哪里扇的翅膀,让平原君居然提前坐上了相邦的位置呢?
看着平原君被我诘问得话都说不出来,我方陪席的徐劫方才悠悠道:“平原君求贤之心固然可敬,可惜是取利之末节,而丢了真正的大利。”
“请先生指教。”赵胜对于徐劫可不敢轻忽,人家可是成名已久的大才。而且修的专业也好,势数!
传说中能够四两拨千钧沾衣十八跌的神技啊!
“无论是老朽还是尹伯骁,出仕不过大夫,王命不过一廨,于公子大事有何助益?”徐劫说话不紧不慢,而且带着浓厚的齐国口音,听惯了倒也挺有意思的,“反之,相邦若是荐新城君,则位不可能低于卿士,王命不会小于五官。新城君在赵国无根无蒂,得了相邦的提携,难道还会列于奉阳君之流么?”
我靠!就是这个意思!
会说话的人就是不一样!
我再看赵胜,那一脸痴呆的模样,好像已经完全被徐劫说服了。
“到时候,我与伯骁出仕与否,不都是与公子同体么?”徐劫淡淡补了一个反问句,结束了这个回合。
我好像在空中看到了大大的K?O两个字母,赵胜倒在地上七窍流血,已经没有了自我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