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这是他们体悟天道的结果。大王若是觉得燎所说的这些粗鄙之言有利于国,那只因为大王是个贤君。”
田地扶案起身,步下台阶,走到我面前,揖礼道:“寡人欲拜先生为上大夫,供奉学宫,可乎?”
我起身回礼,微微摇头,道:“稷下学宫非墨者所应该讲学的地方。”
田地一惊,道:“自寡人大父桓公起,学宫就是天下贤士讲学的地方,难道先生觉得还配不上墨学么?”
“非也。”我道,“学宫之创,是求贤利国。而墨学于国无利,仅仅有利于民而已。”
“哈哈哈,”田地大笑道,“先生谬矣!所谓民为邦之本,孟子所谓民为重,社稷次之。利民自然就是利国,先生切莫自谦。”
“大王果真是贤君。”我笑道,“但是墨者自有墨法,必须杂与百工讲学,若是进了学宫,墨学所利的民便被隔在学宫之外了。燎不敢有悖学门之旨。”
“那先生以为该当如何?”
“开放学宫,”我道,“使贫贱之民一体入学。这才是大王以民为重的善政啊。”
“这……”田地显然有些纠结了。学宫的修缮,学宫博士的生活,种种开销都是齐王掏腰包。但凡想让人出血,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大王乃东国之至尊,”我道,“无论是卿士大夫之辈,还是织鞋贩履之徒,在你面前难道不都是一样的卑微么?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将其视同一体呢?”
“先生所言,好像有些道理……”田地喃喃道。
田地这种人,只要将他捧起来,捧得越高他就越不知自己姓什么。因为他有个强势的老爸,这样的人多少都会缺乏被承认的感觉。
“外臣苏秦有一言进于大王。”环席之中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文士站了起来,长揖一礼道,“大王若是开放学宫于国中百姓,每多一个识字的人,便会多一个人传诵大王的贤德。而大王所费不过是些许钱谷,这可是大王之利啊。而且外国见到齐国人人尚学,义勇家邦,谁还敢兴起对齐国不利的念头呢?”
苏秦说着,朝我看了一眼。
我敏锐地发现苏秦用“外臣”自称,这是使节才会用的。看来他在齐国还没有扎稳脚跟,面对齐国铁板一块的排外贵族,他只有向我这个同样是外来户的墨者寻求统一战线。果然是战国第二人精啊,瞬息之间已经做了最正确的决策,并有魄力执行。
“二位先生所言,都有道理。”田地说了一句,又没了下文。
我顺势接道:“其实大王若是开放学宫,非但不会多增开销,说不定还能省下一大笔钱谷。”
“哦?”田地疑惑道,“先生难道要寡人向那些听讲的百姓收取钱粮么?”
“非也。”我道,“墨者不食他人供奉,必有所报。来听鄙人讲授的墨徒,非但要自备餐饮,还要对大王提供场所有所报答。若是给大王钱粮,那诚如向日举火,所以墨徒会负责修缮学宫宫殿屋舍,不收取分文。”
“墨者真是……大善!”田地听说不用他出血了,自然兴奋起来,找了良久才找到个“大善”。
作为一个厚道的齐鲁之子,田地又问道:“先生之前说有求于寡人,不知是何事?”
“是,”我道,“共济会。”
“哦?寡人也听说先生在卫、宋推行这共济会,却不知其详。”田地坐回座上。
我将共济会的组织形式、宗旨、方针一一道明,等待齐王决策。
我刚一说完,席中站起一名老者。
那老者一看可知是久经战阵的老将,身上的华服都能穿出军旅气息。他年纪大约五十上下,手臂充满爆发力,一站起来便斩钉截铁道:“大王万万不可!”
“将军何出此言啊?”田地问道。
“如此一来,国中尽是墨者!”那老将军看了我一眼,上下打量一番,对我道:“老夫听说墨者对于钜子之令奉行无碍,一心同义,战不旋踵,可有之?”
“有之。”我道。
“那到时候先生登台一呼,至我王于何地?”那老将咄咄逼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