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父想伐秦。”
赵雍的确跟我聊过伐秦的事,不过他没说过为什么要伐秦。在我看来,赵雍想打仗纯粹是个人爱好,并不会想那么深入。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帮他脸上贴点金。
说起来伐秦也的确是个好主意。第一,秦国已经惹得天怒人怨,打它很容易找到大义。第二,我们有河东土地在秦国人手里,就如刺入赵国的木刺,总得拔掉。第三,能够将北地积聚的那股“气”发泄掉,缓解国内矛盾。
问题就是,未必打得过秦国。
尤其现在秦国新败,再动手很容易造成秦人举国动员,进入“哀兵”状态。孙子说,哀兵必胜。当初我花了那么多口舌分析了秦赵各自的优势劣势,并非唬弄他。
“那就伐秦吧!”安阳君眼睛一亮。
我在抛出伐秦论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安阳君的反应。伐秦不是不可以,但不是现在。没有一战而胜的把握,何必盲动呢?
“乐某有一二浅见,还请见教。”久久没有说话的乐毅开口了。
我和安阳君都郑重地看着乐毅。
“伐秦无论军事胜败如何,都可以解当前的困局。”乐毅道。
我听了眉头一跳,果然不愧是千古名将,被诸葛亮推崇的高人。这么简单一句话,已经点透了我们的战略目的。胜,固然可以缓解国内矛盾;败,一样可以让聚集起来的乱势发泄出去。
不过……“乐子此言某不敢苟同。”我摇头道,“若是伐秦失败,固然可以缓一时局势,但是得不偿失。”
天下战国最重要的是什么?人口!没有人口就没有兵员农夫,没有兵员农夫就无法耕战,不能耕战就只有被人灭国。
用有限的人口去做这样的交易,我觉得很不值得,甚至是饮鸩止渴。
“昔者吴越之战,”乐毅道,“勾践举国奉夫差,自身为奴,终究能够复国制霸。我们伐秦,就算败了也不至于如越国一般亡国,却能换取时日,解决豪族。”
安阳君听了默默点头。
“乐子不争一城一地,不论一日之胜败,实为兵家至理。”我道,“不过,眼下的局势,无论我们伐秦与否,安阳君都不能参加沙丘大朝。”
安阳君苦笑:“那就只能被视作叛逆了。”
乐毅劝道:“公子可以回去之后称病不出,潜回北地,沙丘事由毅代行。”
安阳君看了看我,点了点头。
送两人出门的时候,我发现乐毅的脚步轻快了些,他因劝服安阳君感到满意。安阳君却步履沉重,看来心中依旧还在纠结。送他们上车之后,安阳君府上执事很快就送来了邯郸宅邸的钥匙和文契,带人过去交接。
我把这事交给了小佳,坐在书房里等小翼回来,只觉得一时烦躁,连书都看不进去。
现在沙丘格局已经近乎明朗,但是要想破局却又不清楚对方的底牌。乐毅在沙丘起事,成则赵国十数年不乱,若是败了就立马面临内战的危险。身为一个赵国人,我不希望看到这种无意义的内战。要想解决内部资源争夺的矛盾,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外扩张。
“夫子,你找我。”小翼推门而入,脸上风尘仆仆。
我松了口气,暂时放下了安阳君的事,道:“李兑出走的事,你没得到消息?”
“夫子走后我才知道。”小翼道,“夫子,现在李兑府上人心惶惶,不知道大王是否会降罪他们全家。”
我道:“是这,你先把李兑府上的僮仆都撤出来。如果李兑不回来,自然不用他们在那里浪费时日。如果李兑还会回来,再让他们回去。”
“如此,不就显得不忠心了么?”小翼皱眉问道。
“这些人入府不足月,有什么忠心可言?反常即是妖,表现得过于忠心就是可疑。”我对小翼道。
小翼连连点头,当下就去照办。
我刚坐定,宁姜进来了。她也是来问李兑的事,不过她的眼线跟着李兑已经快十年了,所以我保证眼线的生命安全,让他留在府里当忠臣,照顾好李兑一家老小。
“今天我被人伏击了。”我淡淡道。
宁姜有些吃惊,道:“什么人干的?”
“有人在宫中设下了耳目,”我道,“要查清楚倒也方便,只需要跟着鸽子走就行了,但我想一网打尽。”言罢,又将宫中的事告诉了宁姜。
宁姜皱眉道:“恐怕已经惊动了他们。用间的惯例,一旦暴露便要死难,否则后患无穷。”
就像你这样么?我心中窃笑。
“宫里只说大王吃坏了肚子,所以要追查责任,而且对外也封闭了消息。”我道,“你在朝中权贵之中的布局如何了?”
“进展缓慢。”宁姜道。
“欲速则不达,慢慢来吧。”我叹了口气。
因为白天剧氏出手相救,我晚上还得登门致谢。宁姜帮我准备了一份礼物,不算很贵重,但也不会丢人。剧方倒是很客气,回礼比我送的礼物还要值钱。他也不是毫无所求,希望我能照顾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