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进最后一个弯道,只要绕过这座三十多米高的小山丘就能看到高耸的邯郸城墙。我觉得我的神智已经开始离开身体,马车颠簸的节奏完美地起到了摇篮的作用。就在我已经恍然入睡的时候,突然心生警兆,整个人像是被电了一下,原本已经模糊的视线突然清晰起来,目光自动聚焦在山丘的树林之中。
这一刹那,腰间腾起一股寒流,浑身寒毛尽竖。我抽出佩剑,顶在御者腰间:“回宫城!”
御者大惊之下差点翻车,不过马儿在他高明的驾驶技术之下还是稳住了急转弯带来的震荡。看他这么服从,我心中的警戒稍稍放松了些,将剑收了一些,不小心捅进去的话就乐呵大了。
“大司寇……”御者声音嘶哑,“小奴可有冒犯之处?”
“前方有贼人埋伏。”我对他道。
御者的脸色都变了,加了一鞭,马儿跑得更快了。
作为回应,身后传来了马蹄踏地的踢踏生。我回过身,看到十来骑人马追着我们,一色的褐色短衣,披头束发,看不出是谁家的手下。这些骑手都是老手,放松缰绳,使其不勒马胸,好让马跑得更快。他们没有佩戴弓箭,明显是要拦截我们之后肉身搏杀。我看了看御者的身材,比我壮实一点,但跟后面追兵中最瘦弱的那位比起来还有些差距。
为今之计,只有快马加鞭逃回宫城求救了。
从那些马匹的身高腿长上看,都是优良得可以作为赛马的代马,要想跑赢一辆马车实在太没有悬念了。
我实在不想坐以待毙,但的确又帮不上忙,不由心中焦急。眼看着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背后腾起一股凉意。
起风了!
我感受着风向,毫不迟疑地宽衣解带,脱下宽大的深衣,绑在车后支撑车篷的木柱上。风渐渐大了起来,将衣服吹胀,不知是这种临时挂起来的帆的确有用,还是我的心理作用,好像马车跑得快了许多,甚至拉开了后面追兵的距离。更可能是眼不见心不烦,被衣服这么一挡我就看不见后面了,正好可以专心想想怎么躲过此劫。
莫若等会转道的时候跳车躲进山里?
我估测了一下车速,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更害怕御者被他们抓住之后出卖我,这里的山也只是山丘,没办法藏人。更何况我也不是特种兵出生,进山也未必逃得了追杀。
眼看又要进入直道,后面的追兵要追了过来,前方也传来轰隆的车声。
除了骑兵还有战车?
我惊诧了,谁这么恨我!
从事发到现在,我一直在考虑如何脱困,故意不去想是谁埋下的这支伏兵。一旦要考虑幕后主使,就得考虑自己是否已经暴露。其实我有什么好暴露的?我是主父的信臣,这是公开的事。至于告发李兑,我相信主父不至于在这点上把我泄露出去,而且每次我们谈沙丘的事都很注意,一个寺人都不曾出现在左右。
我只是个人畜无害,洞察力比较强的朝堂新贵,谁会非要置我于死地呢!
前方的车轮声越来越近,一辆高车出现在我面前。
我总算松了口气,来者车旗上打着“剧”氏字样。虽然不知道是剧家小谁,反正敢明目张胆地打出旗号肯定跟后面那伙人不是一起的。有高车的家族非富即贵,这样的人出行可不会像我连侍卫都没有。
对方见到迎面狂奔来的马车,当即选择刹车,以免避让不及。因为马车并没有刹车系统,所以他们的两匹马打了一个大大的圈,方才停了下来。我的御者也把他们视作救星,放慢了速度从旁边穿过。
我冲对面车上的一老一少喊道:“在下大司寇狐婴,为盗贼所追杀,恳请先生出手相救!”
那老者还没说话,老者身边的少年已经跃下了马车,脑后马尾长发一甩,腰间佩剑已经出鞘,白刃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目的光斑,只听他暴喝一声:“剧子辛在此,何方蟊贼胆敢张狂!”
那一刹那,我仿佛看到了天神下凡,英勇无敌的小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