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疑惑,我特意去找了景泰。
跟景泰喝完酒聊完天之后,我带着一肚子的失望回到了宿处。秦国国政名义上是秦君操持,实际权力却在太后。大小官员的升调,功爵的封赏,这些都要经过太后之手。听说让楼缓为独相的事,已经闹得太后和秦君很不愉快,最后算是母子妥协,太后让了一步。
我知道景泰不会有比我更独到的见解,不过我也算打听出来了,秦国的官员奉的是法,而不是君命。忠的是身家性命,而不是国君。与其看国君脸色,不如看太后脸色。我猜测中的王党,其实只是一帮毫无实权的帮闲罢了。
“我向来会观人气运,”我对景泰道,“你日后的飞达,都在秦王身上,要好自为之。”
景泰当时喝多了,但是听我这么一说,面色凝重,很严肃道:“谢狐子直言相告。”
我知道很多人都信鬼神和玄学,但是景泰这么认真,让我觉得压力好大啊。不过我没骗他,秦王这个人肯定不是池中之物。或许他的曾孙子秦始皇能对老妈下手,就是遗传了他的基因。更主要的是,我记忆里秦国从未出现国君被废之类的事。
为了跟他表示友好,我还特意让师涓推荐了他的朋友进景泰府上。这笔开支也是由楼缓支付,虽然楼缓暂时还不知道。
我深感现在手下太过薄弱,根本不可能铺开建设间谍网。不过景泰可说是熟人,安插一两个人也是应该的。尤其他的身份比较敏感,列国与秦往来都由他出面,即便不知道内幕,起码能让我知道他什么时候去什么地方接见了什么人。
这个任务我也交给了师涓,并且把支领的三十坛酒一并交给他,让他广结人脉。
这么做其实很儿戏,间谍可不是什么好玩的游戏,也不是门外汉经过三五天的知识介绍就能入门的!我虽然没做过间谍,但是以前的工作少不得要用间谍,对这事十分敏感和重视。之所以这么轻率地交给师涓这个门外汉,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赵雍回到邯郸之后,见我迟迟没有回赵国的消息,特意发了明书给楼缓,让他礼送我归赵。还说什么春暖花开,正是出行的大好时机云云。丫不就是怕哥跳槽么?我还没把师父的“夜行”之义参悟妥当,哪敢轻易跳槽啊!
而且现在楼缓在秦国风头正劲,别看现在我们见面点头微笑,没事还能喝个小酒什么的,实际上我们谁都没忘第一次见面的不愉快吧?一个上来就对我抱有浓浓敌意的人,我还能说什么?他在秦国为相,我就是死也不会往秦国跳!
说起来秦王还想见见我的,但是楼缓怕我邀宠,所以代我向秦王婉拒了。理由是我回去之后心中胆怯,一病不起,恐怕要死了。更怕任鄙家人报复,所以不敢出门。不知道秦王信了没有,反正景泰知道他在吹牛,把这件事当笑话一样告诉我。景泰以为我是楼缓的门客,所以对楼缓这般压制门客的行为很不耻,建议我转投魏冉的门下。
“魏丞相任人唯才,心胸豁达,你虽然得罪过他,但你的才情也是有目共睹,丞相必然不会怪你。”景泰当时对我道。
我说我考虑一下。
这一下就考虑到了楼缓前往函谷见四国联军。我觉得用“间”更好点。他在出发前就已经打定主意要离间这些国家,又从秦国主政手里要到了十分优渥的谈和条件,不可能不成功。
即便如此,楼缓还想从我嘴里挖点什么东西。你还真当我是你门客?我哪有义务回答你各种愚蠢问题!所以我直接用两个字答复:“呵呵。”翻译成口语就是“傻哔”。看到他一副茫然继而不爽的样子,我心中再次“呵呵”。
虽然成功让楼缓不爽,他也没让我爽快到哪里去。随着楼丞相的车驾离开咸阳,我也不得不随侍左右跟着前往函谷关。不知道赵雍急着招我回去干嘛,我才刚刚适应了秦国完全杜绝娱乐活动的日子。
从函谷关回赵国速度快了很多。我没有跟他去见列国领导,因为我不是他真正的门客,他没有义务把这种结交权贵的机会让给我。尤其是我给他留下的不良印象实在太深,他好像以为我随便站在那里都能够出尽风头。
同样的,我也不想去见列国权贵。除了对孟尝君和匡章有点好奇之外,我对其他诸国的将军完全没有概念,那些沉寂在历史长河中的小透明,有什么必要去看他们呢?我还身负拯救伟大赵武灵王之命的重担呢!
跟楼缓分手之后,行进速度快了许多,相比之前跟着赵雍翻山越岭又是舟车劳顿,这次回赵国的路途可说是走马观花休闲放松之旅。卫士们显然得了楼缓的密令,不让我进魏国的大城,只能在村野馆舍过夜。这让我很郁闷,有必要防范到这种程度么!
虽然失去了观光大城的机会,却更早回到了邯郸。让我诧异的是,肥义已经把我的房间给了别人,理由是我已经能出府别居了。这不是明摆着赶我走么?邯郸虽大,我上哪别居去?家里的老房子早八百年就被房东收了吧!
肥义在内堂接见了我,露出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
“这是王命。”肥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