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婴这个名字是师父给我起的。
所以,我冷笑着看着公孙起:“一定有很多人嘲笑过你的名字了,所以你自卑了。”
“吴起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撇了撇嘴。
“你有他的本事么?”我半闭双目,好像跟他说话很无聊似的。
其实我在装。这小子说话虽然不怎么中听,但是从见到他开始,就有种惺惺相惜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我觉得他要是女的,肯定就能跟我发生点什么了。
“从政治上来说,恐怕只有商君能跟他媲美。”公孙起突然谦虚起来,停了一下又道,“从谋略上来说,他远不如张仪公孙衍之流。军事上嘛,哈哈哈!”
你是不是想让我问你,足下为何发笑啊?我抬头看了看太阳,已经开始偏西了。诚如我之前所说的,这条小路两人并肩就有些挤了,往来路人对于我们两个拦道聊天的无公德行为表示极度不满,纷纷用眼神指责我们。在强大的舆视压力下,我决定停止跟他扯淡,早点回去吃饭。
“咦,你不想问我为何发笑么!”他拉住我。
“我得回去吃饭了。”我道,“吴起的军事才能,是你这样的人能够知道的么?”
“某家十六岁就已经是左庶长了!”他高声叫道,还提了提佩剑,似乎那个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嗯,好像的确可以证明,秦国什么都有制度,每一级爵位的待遇和配置都不一样。不过我是外地人,认识个毛啊!
更遗憾的是,哥还背不出二十等爵,左庶长这个爵位……听起来好像还挺厉害啊,商鞅变法的时候不也是左庶长么?“你现在身居何爵啊?”我问道。
“咳咳,狐婴,你我也算聊得投机,不如去我家小坐吧。”公孙起说道。
“你家有酒么?”
果然没有。别说贵族,就是普通有点家产的人家都会自己酿酒。秦国禁酒是商鞅搞出来的幺蛾子,因为当时秦国国力真心薄弱,酿酒又是个吃粮的大户,所以才立法禁酒。现在秦国强弱姑且不说,粮食却绝不算匮乏,市场上虽然没有酒卖,但自己家里私酿一些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为什么我到秦国交往的都是连酒都喝不起的穷鬼呢?比如景泰,比如公孙起之类的。
回楼缓的新府上取了两坛酒,又让人包了半片鹿,直接让杂役扛了往公孙起留下的地址奔去。我虽不怵楼缓,但没事尽量不去刺激他。别以为他是大秦丞相就十分慷慨,要让那家伙知道我打着他的旗号领了两坛酒和半片鹿,丫不疯了才怪!
公孙起家在秦国贵族社区的外围,与小官吏们的宅邸靠得比较近。两扇大门灰黑灰黑的,连漆都没上。矮墙虽然涂了白土子,怎么看都有点脏。从墙上的痕迹上看,原本墙头上是该有瓦片的。
一个老仆给我们开了门,颤颤巍巍地进去禀报。我随意跟在后面,看着院子里的萧瑟。冬天原本就不容易见到绿色,不过他这里却是实实在在的荒芜,除了野草留下的枯根,什么都没有。
台阶上的青石已经开裂,屎黄色的狗尾草以它那强悍的生命力彰显着自己的存在。公孙起出来了,见我盯着一株狗尾草,不由笑道:“见草犹见己身么?”
“你吃了么?”我没有抬头,问道。
“不是等你来一起吃饭么?”公孙起叫道。
“我在跟你兄弟说话呢。”我抬头对公孙起道,又拍了拍那株狗尾草,“乖,我跟你大哥进去吃个饭出来和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