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未应张公公所求搭救宁贵人,自是怀恨在心,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后就可趁虚而入,这一劫她誓必难逃。
待云离落知晓她被太后带走时,只怕她已被太后处决。
目光低垂,落在自己微隆起的腹部上。孩儿……娘亲今日如何保你?
过了许久,太后依旧一言不发,好似在努力压制翻涌的怒火,也似在找一个可以自尉的理由,让这股火暂时平复。
“赵太医。”终于,太后悠长而慵懒出声。
屏风后当即走出一个双鬓斑白的老者,弓着身子跪地行礼,不用太后吩咐,已走向残月,直接抓起残月的手腕抚脉。
残月慌得双眸张大,一甩手推开赵太医,本想站起来,双脚已酸痛麻木,跌坐在地。她不住蹬地后退,满目凄惶……
“给哀家按住!”太后杏目一凌,威仪万千,巍峨发髻上环佩叮咚。
一帮人蜂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残月按住,赵太医赶紧上前细细把脉,之后向太后恭声复命,“回太后,是将近四个月的身孕。”
四个月,四个月……残月不住回想,四个月前正是云离落率兵攻破皇宫之时,难道是那一次就怀上了身孕?自以为只有三个月,竟疏忽了自己昏迷的那一段时日。
太后眸光微沉,不住抚摸食指上翠绿的翡翠扳指,好似在思忖什么。向赵太医递个眼神,赵泰语赶紧躬身上前,两人低声言语,残月只隐约听到只言片语。
“有没有可能是……”太后的声音略显颤抖,心痛,激动,怀疑……繁复的情绪混淆,竟让她眼中隐现泪光。
“这个……”赵太医沉吟稍许,“脉象上知晓的只是大概时日。这按日子算……也有可能是先皇血脉。”
太后喜恨交加,眼中的疑惑依旧无法彻底消散。沉思许久,吩咐婢女将残月带下去。
残月被太后关在宁顺宫最深处。院落荒芜,不见天日,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理睬。一日三餐,四菜一汤,还算丰盛,残月米水不沾,饭菜又原封不动地撤下去。
钱公公来看过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了些不冷不热的话,让她顺从太后按时吃饭。她一言不发,看也不看钱公公一眼,气得钱公公骂了好一阵才离去。
看一眼桌上逐渐转凉的饭菜,脏腑早已饿得麻木,手小心放在腹部上,又愧又慌。太后意图不明,若饭菜有毒……孩儿与娘亲一起熬下去,太后不下杀令还有希望。
不知怎的,她相信,只要云离落知晓,一定会来搭救。
张公公说,皇上说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这就说明,他想保住这个孩子。她深信。
酉时,太后带着亲近的宫女太监,仪仗隆重驾临。看似慈祥的杏目如针芒般锋利,扫一眼桌上凉透的饭菜,朱唇勾起抹讥诮,“倒是有骨气啊!”
残月静默无声,低垂眼睑,暗含抗拒,好看的小说:。
太后一步步向她靠近,轻缓的声音,字字含恨,“轩儿带你入宫时,哀家厌你出身,每次罚你在宁顺宫做粗活吃冷饭,你那一副柔弱可怜又无辜的样子……害得我母子生隙,哀家也只叹儿大不由娘,或许你就是能陪我儿相濡以沫一生的那个人……”
残月跪着一点点后退,头低得更低,试图逃开一个母亲又痛又恨的目光。
太后努力压制的怨恨终于爆发,凄厉的声音如利剑破空,彻底粉碎安谧而凄美的黄昏,一把抓住残月的脖颈,小指上的金丝镂空护甲嵌入残月纤白的脖颈。
“害我麟儿英年早逝,就是将你挫骨扬灰也难消哀家心头之恨!”太后吼的力竭,沙哑的尾音不住地咳嗽起来。
窗外透进来血色余晖,照在太后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隐隐闪烁银光的白发,有那么一瞬刺痛了残月的眼。
太后一向注重保养,怎能忍受华发徒生?
忍住脖颈的刺痛,残月安静地闭上眼。一直讨厌太后果决狠辣,独权专治,为了云意轩稳坐龙椅不惜枉杀诸多皇亲贵胄,若不是云离落行事严密,思虑周全,早已死在太后暗杀之下。胸口那一剑,用刺青掩住的刀疤,就是拜太后手下刺客所赐。
除却这些恩恩怨怨,太后也只是一位母亲。
残月面无表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无形摧毁太后的气势,嗔恨的声音竟略带哭腔,“你就看在……我儿宠你爱你这两年,护住……”太后的声音哽住,停顿好一会才字字清晰地继续说下去。
“护住他的最后一丝血脉。”
残月猛地睁开眼,太后那风韵犹存的脸就在眼前,微微颤抖的目光,晶莹的水汽中养着一对漆黑的瞳眸,恍惚间好像看到太后年轻时顾盼生辉,步步生莲的娇美。
那时的太后也冠压群芳,也宠惯六宫。
残月曾抚摸云意轩的眼睛,若有所思说:“你这眉眼像极了太后,可惜形似神不似。你的眼里没有太后那股子犀利精锐,倒像一朵多情绽放的桃花,很迷人。若换成女儿家就好了,会被夫君极宠的。”
云意轩急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