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回不来了,突然想到那天夜里楚墨的冷冷清清的声音,时间万般事,都不是强求得来的。
“宁庆仁一家现在如何?”
“宁庆仁和他娘子一年前去了,宁铭秋那丫头倒是个不服输的。”
“你说人怎么可以如此贪心呢?”可以贪心到再不顾族人的死活。
“不论如何,照我和宁勋长老他们看来还是不该就如此轻易的饶过他们,毕竟若不是他们宁卿年小姐也不会被害死,。”
“以他们的性子,这样活着比死还难受,只是宁铭秋有些可惜了。”她避开姐姐的话题垂眸再不说话,时隔五年,姐姐的仇终于彻彻底底的报了。
五年前宁庆仁因一己私利放了外人进庄,但并不知那些人是想对自己不利,她从前不明白明明自己一无是处却为何他们会对自己动手,结果姐姐为了救她与敌人同归于尽,她才算是明白自己不过是个幌子,他们要害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宁家那个拥有九品阵法师指骨的宁卿年罢了。因为他们笃定了在姐姐心中自己这个一无是处的人究竟有多重要。
从那日后她便背负了所有姐姐曾要背负的东西,她本该要承的因果。
她可以一时不懂事,却做不到一世。
她是宁家的大小姐,一夕一朝之间得到七品阵法师的位置,她是下一任宁家族长,她该做到族人所希望的模样,即便那不是她该有的模样。
手刃仇家,十七岁,她人还在闺阁中感叹朝夕,她提着仇人的头颅一步步踏上宁家护山大阵外的台阶,一步一步,将那张姐姐的面具牢牢实实的拓在面上。她终于得到了所有宁家人的肯定,再不会有人因为姐姐的逝世而对她怨怼,她终于成为她最厌恶的大小姐。
直到遇上那一年在路边捡回来的少女,
“那我便赐你宁姓,今后你便叫宁眉弯吧。”天知道她是花了多大的勇气说出那句话,天知道她有多么想留下她!不惜一切代价想留下她,根本不像她在祠堂所说是因为她有着九品指骨,她能给宁家未来,一切不过都是她那一点点小的可怜的私心。九品阵法师指骨,那样欢快的性子,她仿是在她身上看见了姐姐和自己的结合。她想知道假若姐姐活着会走到什么样的地步,她也想要知道自己卸下面具又该是怎样活着!
姐姐走后第八年,她第一次做一件事情是不为宁家着想。一次就几乎花掉她全部的勇气。
那个叫宁眉弯的姑娘几乎都要是她的翻版,她几乎想倾尽一切去护着她,护着曾经的自己。
书阁屋顶那晚,她借着酒醉,借着明韶说出了那么多年她不敢说的话,她不敢肖想的未来,可是那个傻姑娘一句也没听见,对啊,她是听不见,因为自己是在她睡后才有勇气敢说。
“我希望至少在我面前你可以是你自己的模样。”这是二十岁那年第一次遇上明韶时他对她说的话,一袭青衫,温暖的笑颜,恍是记忆某一处该有的模样。
她的心颤了颤,那种熟悉的感觉,她想这便是爱么,姐姐在去前对她所说,
“我们家阿语一定会拥有这世间最好的爱。”
大约是吧,她试着像闺阁里所有的女子那样倾着自己全部的爱给他,只是在宁家被毁的那一晚她才明白自己有多可笑,她有什么资格去期待爱,从头至尾她不过是个害死姐姐,偷了她人生的小偷罢了,对啊,她重头到尾就没有原谅过自己。
于是她表示自己要做绝杀阵的阵眼,她果真是很自私很懦弱的。
她在八年后第二次为自己争取,这一次,为了宁家,也为了自己,终于用掉了所有的勇气,死亡罢了,于她来说只不过是晚了八年,只可惜再看不见眉弯她将来会如何了。她此生,真真是于愿足矣。
都说死前是会看见此生的走马灯的,可她在闭眼之前却是一丝一毫也未曾想到明韶,同是一袭青衣,却是那年雨中男子的模样。大雨滂沱,他掐了仙诀替她挡了所有风雨。
“世间万般事,却都不是强求可的来的。”
那时仇恨在身,她忽略了所有,楚墨,那我与你,是这世间万般事中的哪一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