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江来生气地哭了。
刘方问她:“谁气你了。”
江来说:“我自己跟自己生气。”
刘方说:“你以前不这样,现在是怎么了?”
江来哭着说:“我生气我自己没福。”
刘方问她:“你怎么没福了。”
江来说:“你不会。”
刘方笑了:“我怎么不会了,这玩艺是个男人都会。”
江来就恨着说他:“你就是不会,你根本不懂女人。”
那以后,刘方总觉得江来和过去不一样了,突然变得很自私。可是他又找不到根本的原因,他从来对江来没有过别的想法,因为江来除了在这方面对他挑剔之外,真的是再也没有别的埋怨。
刘方家的房子很快就盖起来了。
在大老方的亲自指挥下,江来所在生产队的队长出头张罗人,托了三天坯,晾了三天坯,当天码起来,当天用车拉,全生产队一共三十多个劳动力一起上。
盖房子那天还是个艳阳天,空气潮乎乎的,风儿软绵绵的,杨柳青青,艳阳高照。扒房子的扒房子,砍房架子的砍房架子,打苇苫子,平地基的,拉坯的,和泥的,垒墙的,上土的,搭炕的,垒锅台的,砌烟囱的,分工明确,各负其责。
乡村盖房子是大喜事儿,好吃赖吃都得给帮工点酒喝,给点饭吃,这些都是乡村里约定俗成的事情。江来家盖房子,临时伙食点就设在大老方家,江来和方嫂再加上一些东西院邻居家的妇女们,都拎着菜刀和围裙上前帮忙。中午不喝酒光吃饭,晚上烧酒管够喝。这个季节,也没啥像样的菜,农村各家除了土豆子黄豆芽子,再就是鱼了。大老方媳妇挺会安排的,她把她家的两只不下蛋的大鹅子给杀了,用土豆炖一炖,给大家添了一道好菜。江来说:“你看这事整的,给我家盖房子,还得把你家的两个大鹅的命搭上,真是不好意思。”大老方媳妇说:“你们家盖房子,我家也没帮上啥忙,这两个玩艺也不下蛋了,留着也没啥用,不少人头一回端你家饭碗,能整的好一点就尽量地好一点,省着叫人家笑话。”
一天下来,两间土坯房盖得利利索索的,房盖都抹一遍了。
第二天下来,新搭的炕都快烧干了。
剩下的一些零落八碎的活计,生产队长又派了几个人帮着忙活了几天,江来家的房子赶在五一之前就都整利索了。江来和刘方两口子在大老方家西里屋只住了五宿,他们的炕就彻底的干了。
那几天,江来和刘方俩就在大老方家吃,在大老方家住,大老方家就像回来了一个住家的闺女或一个住家的兄弟一样,一个锅里吃饭,两铺炕上睡觉,简直就像是一家人了。
在大老方家吃饭的时候,刘方突然发现了一个特殊情况。
他发现,一到吃饭的时候,江来和大老方俩总是互相躲着。他发现,要是大老方先坐下吃饭,江来总是不着忙上桌吃,她总是在地下转悠;要是江来先上桌吃饭,大老方则总是找个理由晚上桌吃饭。两个人总相互回避着。
刘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觉得江来和大老方俩从前不是这样的。
“这是怎么回事呢?”刘方经常这样问自己。
江来在刘方的眼里并不像别人想象的那么漂亮。当初刘方和江来处对像的时候他就觉得江来也就是一般人,他们江南村像江来这样的姑娘有的是,在他的眼里那些姑娘都很漂亮。只不过江来选中了他而已。刘方和江来结婚以后,两个人从来都没吵过架,江来性格绵软,刘方性格内向,有点小蔫巴脾气,心眼小一点,但江来从来惹不着他。在小两口的夫妻生活方面,江来基本都是依着刘方行事,刘方说怎么的就怎么的,刘方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她从来不和他犟嘴,从来不呛着他,细说起来这不叫逆来顺受,其实是叫夫唱妇随。江来也是刚结婚不久就上乡里的基本路线教育工作队,刘方和他妈俩是结了婚就想要孩子,可是江来还想多学习学习晚要孩子。为了不和刘方娘两个闹别扭,江来在工作队期间,到县计划生育站悄悄地戴上节育环,回家也不告诉婆婆和刘方,等工作队结束以后,她又到县里计划生育站把环儿摘下来,这才有了现在的小公主。
江来在基本路线教育工作队工作期间,也有人追求过她,而且还追的特别地邪乎,可是江来就是不给他们任何机会。工作队里有一个叫宋小凡的,当过一段时间的负责人,他就是从心里往外相中了江来,他明明知道江来已经结婚了,却钻心摸肺地缠着江来,给江来买手套,买尼龙袜子,买笔记本,买化装品,还请她上饭店,并且三番五次地约她到他的老家大连和烟台去看风景去。江来觉得自己和宋小凡都是结了婚的人了,这样不好,对宋小凡对自己都不好,就婉言谢绝了他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