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压力才有所削弱,惊悸和忧虑终究隔不断牵肠挂肚的思念,渐渐的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孤单落寞之际,重新把那盆文竹摆上了窗台,见到了晒得又黑又瘦的少山,心中自然流淌出百般怜爱,不由得关怀备至,恣意温存,似已淡忘了上一次的虚惊,
转眼秋风乍起,有一天谭贵进入采菱院里,说谭少山监造的工程已经完峻,老爷请九姨太陪同前往巡视,
采菱略作装扮,带着如月,跟着谭贵來到谭府西侧,走过一扇崭新的朱漆大门,眼前顿时一亮,说是搭建戏台,实则造就了一座奢华无比的园子,当中的戏台通明开阔,雕梁画栋之间支撑着四根浑圆粗壮的石柱,台面有上佳的木板拼成,严丝合缝,平整如镜,适于在上面随意颠扑跌宕,戏台正对是一片环绕错落的看台,足以容下三四十桌酒席,上方飞檐突起,阴雨天也无碍赏戏,并附有更衣休憩的厢房,皆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采菱挢舌不下,目不暇接,迤逦走向戏台后边,有一排供伶人妆饰歇脚的屋子,老爷正在此驻足浏览,面前有七八只打开的木箱,盛放着质地精良的五彩行头,见了采菱,老爷笑眯眯地说:“怎么样,对这个园子中不中意,”
“太好了,既舒适又排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壮观,”
老爷显然也心满意足,乐呵呵地说:“少山挺争气,我总算沒有看错人,”
“老爷慧眼识才,适得所用,”采菱微笑着恭维,试探着说:“论功行赏,是不是该嘉奖一番,”
“嗯,我一向赏罚分明,”老爷深以为然,捋须沉吟,“只是一时想不起來赏点什么给他……”
“我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采菱欲言又止,眨动着一双灵活的眼睛,她一直暗中努力,设法提高少山在谭府的地位,以便日后更多密切的接触,
“说说看,”老爷鼓励着,
“是这样的,”采菱尽量委婉地说:“少爷出外求学,三年五载不能回來,老爷未免膝下冷落,而少山父母双亡,纵有满怀孝思却无从寄托,老爷何不将他收作螟蛉义子,也算添了一个心腹相依之人,有了这一份深恩厚德,他从此定会更加结草衔环,竭力服侍……”
“不行,不行,”话未说完,老爷就使劲摇手,“这成何体统,毕竟少山只是个下人,况且会招來同族众人的非议,”
采菱缄口结舌,这才清醒地意识到,在老爷的头脑里,等级森严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贵贱尊卑之间绝无混淆僭越的可能,
“不过,”老爷迟疑着说:“少山这孩子是够可怜的,从小沒了娘,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父亲又突遭横死,看在他一贯忠厚老实的份上,理应给予特别关照,干脆由我來做主,替他说一门亲事好了,”
“说亲,,”采菱目眩神摇,头顶上猛然响起了一声焦雷,
“是啊,你有沒有想到合适的人,”
“下人的闲事我才懒得操心,其实老爷也不该……”采菱心急如焚,想极力打消老爷的念头,然而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又讲不出半句,
老爷未曾留意她的失态,只顾费神思量,眼光游移不定,不一会儿落在了侍立于门口的如月身上,忽然精神一振,笑着说:“嗨,对了,如月就不错嘛,模样齐整,手脚麻利,和少山正好相配,”
“如月怎么可以,年龄太小了吧,”采菱脱口道,只觉得胸闷气喘,热血上涌,痛悔方才的节外生枝,又感觉惊骇不已,想不到曾和少山讲过的戏言竟成了报应不爽的谶语,
“如月不算小了,当初老五进门的时候也是刚满十六,”老爷谈笑晏然,为自己即兴点下的鸳鸯谱感到得意,
他所提起的“老五”自然是香踪缥缈的五姨太,采菱却已经无心究诘,用一种近乎恳乞的语气说:“可是,离开如月我会很不方便的,这件事还是暂且搁下吧,”
“奇怪了,前几天你不是还抱怨如月呆头呆脑的不听使唤吗,怎么今日又舍不得啦,放心吧,我会再挑一个机灵的丫鬟给你,”老爷慢条斯理地说,显得心志已决,
采菱恐怕引起猜疑,不敢继续强词夺理,忍气吞声地陪着老爷四处察看,当夜就召來谭少山共商应对的举措,
听到消息,谭少山也惊讶万分,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脸上露出极其复杂的表情,
“你是不是正求之不得,暗自狂喜呢,”采菱冷冷地说,满腹恼恨无可发泄,
“冤枉,”谭少山委屈地说:“谁会料到发生这样的事情,皇天在上,我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女人,从來沒有动过任何邪念,”
“很好,”采菱斩钉截铁地说:“明天老爷说起这件事,你就一口拒绝,”
“拒绝,,”谭少山哭笑不得,“整个谭府除了老爷,还有谁敢轻易说出拒绝两字,何况对我來讲,这件事情是莫大的恩惠,倘若不知好歹,一定会惹祸上身的,”
“那么就不必管我的死活,等着娶新媳妇好了,反正你刚刚发完财,还差一步桃花运呢,”采菱怒气冲冲地说,一阵急火钻心,忍不住双泪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