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衣美食的生活可以带给人健康与安适,脉脉温存的情爱却能使人欢欣鼓舞,神采飞扬,这一点在采菱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印证,就像一颗稚嫩娇弱的蓓蕾,经过和风细雨的滋润,终于绽放出艳丽缤纷的花朵,
从县城回來不久,谭府上下都发现了采菱的奇妙变化,原先过于苍白的面色渐渐地红润细腻,吹弹欲破,略显呆滞的目光也灵活闪亮,秋水盈波,走起路來如风摆杨柳,越发突出了细腰肥臀,众人惊羡之余,内心顿感释然,难怪老爷过分偏爱,如此尤物,只怕世上的所有男子都会青眼有加,
这天午后的阳光格外温煦,宋姨太应邀到采菱院里赏花闲聊,一般情况下,宋姨太不喜欢四处游逛,以深居简出來显示不同寻常的地位,照例由各方姨太前去问安致意,如今肯降尊纡贵,足以表明采菱已经接近了扶摇直上的目的,
天井中间摆着两把藤椅,花坛前的矮几上堆放着香茶糕点,如月和如雪手持毛巾纸扇,肃立在一旁伺候两位女主人品茗闲话,
“二姐,听说前几天润儿又來了,”采菱说,润儿是宋姨太唯一的外孙,生得白胖机灵,不仅是她的心头肉,也深得老爷的宠溺,
“是呀,润儿爹去省里办事,梅玉就把他带回來了,”
宋姨太大女儿梅玉的丈夫是邻县一家盐商的少爷,最近官瘾大发,倾囊倒箧,钻头觅缝,打算在新成立的省府衙门谋求一个差事,
“润儿有五岁了吧,”
“哪里,还不到四岁呢,他长得壮实,看上去要大一点,嗨,就是淘气得很,”宋姨太笑着说,眼睛眯成了两道缝儿,
“男孩子哪有不淘气的,太老实木讷反而惹人讨厌,”采菱说,“什么时候抱來这里住些日子,我最爱逗小孩子了,”
“既然你有这份心思,干嘛不自己生一个呢,”宋姨太笑道,
采菱红了脸,低头不语,宋姨太说:“有什么难为情的,目前你的当务之急不就是生孩子吗,何况來到府上的时间不短了,也该有喜信了吧……”
采菱又羞又急,大声咳嗽着制止,同时向身后望去,如月和如雪倒也识相,见她神情窘迫,连忙抿嘴窃笑着躲到远处,
“沒关系,她们不会乱讲的,”宋姨太满不在乎地说:“要不要给你配一两付‘调经种子丸’吃吃看,”
“我吃那东西干什么,”
“也许是用不着,你这么年轻,气色又好,想必沒什么毛病,”宋姨太煞有介事地说:“不过,近來老爷的身子还硬朗吗,你可得多劝劝,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來,”
采菱腮边的红晕更深,又有几分困惑,宋姨太向來沉稳持重,今日何以为老不尊,涎着脸大谈房帷秘事,转念一想,似乎有所顿悟,自己进入谭府以后,老爷便情有独钟,其余妾媵从此失去了当夕伴寝的机会,表面上虽然相安无事,内心却无不掀起醋海波澜,尤其几位正处虎狼之年的姨太,恐怕早已将她视作眼中钉,也难免跑去宋姨太那里说长话短,
采菱觉得十分好笑,暗想,倘若让她们得知眼下的老爷就像一堆咀嚼剩下的甘蔗残渣,再也榨不出丝毫甜美的汁液,愤愤不平的情绪可能会缓和许多,然而,采菱绝不是沒有头脑的女人,深深懂得祸从口出的道理,于是装作对宋姨太的旁敲侧击茫然不解,摆出一副不胜羞怯的姿态,娇嗔着说:“二姐,瞧你瞎说些什么,叫人家都沒法回答,”
宋姨太识不破她的矫揉造作,也感到一丝难堪,苦笑着说:“你这丫头的脸皮也太薄了,姐妹之间说点悄悄话有什么可害臊的……”
“不说了,不说了,”采菱打断她的话,乱以它语,“看,我的这些花漂亮吗,”花坛四周又添置了十几盆新花,是老爷特意命谭少山去邻镇买來的,有珠兰、牡丹等,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嗯,是不错,”宋姨太微微颔首,说:“只是我从沒有养过花,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我來讲给你听,”采菱饶有兴致地指点品评,“这一盆红的是‘瑶池春’,这一盆紫的是‘乌龙卧墨池,’还有那一盆‘娇容三变’相当名贵,在省城要值二十块大洋呢……”
听她津津乐道,宋姨太赞叹:“到底是秀才家的小姐,果然博学多才,”
“二姐取笑了,我也是现学现卖,”
“哦,跟谁学的呀,”宋姨太问,
“少山呗,这几盆花都是他亲自挑选的,”采菱说,脸上洋溢着欣喜与满足,宋姨太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诧,神色峻然地说:“菱妹,我可要提醒一句,少山虽然世居谭家,和别人稍有不同,毕竟也只是一个下人,你千万要洁身自重,不能疏忽了府上尊卑严明的的规矩,”
采菱即刻警觉,慌忙拈了一块糖糕塞进嘴里,唯恐再度失言,默默相对了一会儿,宋姨太悠然道:“看呐,这院子快变成一座花圃了,也不怕有蜜蜂蜇你,”
“这院子里从沒见蜜蜂飞过,”
“有这么多香气扑鼻的鲜花,还怕引不來狂蜂浪蝶吗,”宋姨太皮里阳秋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