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楚歌洗漱完毕走下楼来,看到雪弗兰车已在院门口等候,旁边是长身玉立的钟秀文。
“昨晚上没有睡好吧。”钟秀文留意到他的眼袋瘀黑,神容委顿。
楚歌苦笑着点头,说:“不论事情的结果如何,我恐怕要落下神经衰弱的病根了。”
钟秀文未置可否地笑了笑,说:“唱片已经交给陈探长了,一旦发现疑点,他会及时转告,现在咱们先去解决力所能及的问题。”
楚歌的汽车保险当初由钟秀文代理,如今意外受损,需要洽谈索赔事宜,钟秀文自然义不容辞。她载着楚歌赶赴本市交通大队,和保险公司商议之前,他们必须领取一张突发事故的勘验证明。楚歌生性淡泊,社会交际并不广泛,面临困境颇有几分束手无策的感觉,但对钟秀文来说,一切不过是几年前司空见惯的工作程序。不少交通警察都是以往的熟人故交,根本不必奔走求告,疏理关节。不到一个小时,已经办完了所有手续。楚歌的愁怀为之一宽,有友如此,实在值得欣慰。不仅危难时刻能够充当自己的智囊,凭借她的通达谙练,日常生活里也可以省去许多繁琐周折。
接下来去往保险公司,钟秀文更加驾轻就熟,领着楚歌走进核保核赔部,首先看到从前的上司董学诚。董学诚头顶微秃,是一个细眉小眼的中年胖子,见了钟秀文,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吆呵,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我们的钟小姐大驾光临了。”
钟秀文微笑着寒暄了几句便讲明来意。董学诚慷慨表示,“只要符合规定,我尽量帮忙,保证不会拖泥带水。唔……我派志甫负责这件事好吗”。
志甫是一位聪明勤奋的年轻人,曾经是钟秀文最得力的助手。她感到非常满意,连声道谢。
热情洋溢的董学诚亲自陪同两人去找志甫,在走廊里却迎面碰上了衣冠楚楚的庄世杰,象是刚刚从志甫的办公室出来。
“世杰,你怎么会来这里?”楚歌问,开盘时间,想不到在此不期而遇。
庄世杰也颇觉惊讶,含糊不清地回答,“哦,我……我来看个朋友。”眼中闪现几许尴尬,瞬间又消弭于无形,但短暂微妙的神情变化却难以逃脱钟秀文敏锐的目光。
庄世杰似乎不愿耽搁,楚歌也无暇闲谈,简单的招呼后便分道扬镳。来到志甫所在的办公室,钟秀文少不得和旧同事一番相互问候。董学诚交待了公事,志甫一诺无辞地应承下来。并且很快与楚歌达成赔偿协议,约定进一步具体实施的日期。
走出办公室,钟秀文急忙询问楚歌:“方才我们遇见地是什么人?”
她指的自然是庄世杰,楚歌略作介绍,钟秀文说:“你没有发觉他的表情很奇怪么。”
“好像是有一点……”楚歌迟疑着说:“不过,我俩的交情虽不算深厚,却也从未产生过芥蒂,他总不会和那阵哭声有关吧。”
“为什么不会?”钟秀文说:“‘同行是冤家’这句话你难道没有听过吗。”
“可是,他是个男人啊。”楚歌说,回忆着尖利刺耳的哭声,不由得难以置信。
“男人就不能模仿女人的声音吗,你的想象力也太贫乏了。”钟秀文奚落着说:“少等片刻,我去查一查他来保险公司的意图何在。”
她转身重返志甫办公室,不一会儿步履轻盈地走出来,脸上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神采,仿佛是拥有独得之秘的矜持。
“小楚,福达集团老总陶咏南是你最重要的客户对不对。”
“不错。”
“这就不难解释庄世杰刚才的紧张表现了。”钟秀文冷笑着说:“而且他来这里也不是为了看朋友。”
“他来干什么?”楚歌屏气凝神。
“替一个九岁的女孩儿购买一系列保险,”钟秀文悠悠地说:“包括平安、教育、婚嫁、医疗等。这女孩儿的名字叫做陶念慈,正是陶咏南的独养千金。”
“噢,”楚歌愣住了。在交易所里,每个经纪人都心照不宣地遵循一条戒律,除非客户自行选择,不得挑拨离间暗中争取。如果玩弄手段,趁火打劫,会被看作类似于夺妻之恨的无耻行径。陶咏南起居豪奢,地位尊荣,身边不乏可供驱使的手下。庄世杰为其女办理保险手续,必定出于毛遂自荐的结果,不免有阿谀逢迎之嫌,难怪他面露惶恐,撒谎敷衍。
“听志甫讲,”钟秀文说:“庄世杰有许多手续要办,此刻大概还没有离开保险公司。”
“那么,我么应该采取什么措施呢。”楚歌茫然,“如法炮制继续跟踪,是不是太辛苦你了。”
“不必,昨天我也是一时欠缺灵感,才会使用最原始的调查方法。”钟秀文说:“其实,只要进行一个小小的心理测试,就可以取得察人入微的效果。”
“什么样的心理测试?”
钟秀文轻轻笑道:“你尽管听我的安排就行了。”
办完所有手续,庄世杰走出保险公司,发现楚歌正在台阶上驻足观望。他稍作犹疑,迎上去搭讪。“小楚,事情搞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