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娟的花言巧语并不能代替真实的感受,悬疑未释之前,她和楚歌始终彷徨于迷惘的十字路口。楚歌的变化更加明显,素来自矜于达观知命、荣辱不惊,如今却为缥缈无形的恐惧所困扰,处处表现得怯懦而畏缩。独自一人的时候,耳边常常回响起一阵凄恻惨烈的哭声,以至于魂不守舍,无法象以往那样心安理得的工作和生活。
接连数日,楚歌在交易所几乎没有成交什么合约,每天只在大厅里和同事们一起观察行情。即使价格波动,有机可乘,他也兴趣索然,裹足不前。其间有两位客户慕名来投,楚歌却一一婉言谢绝,首先是身心疲惫不胜烦剧的原故,另外也嫌对方的资金量过于薄弱。
拥有客户多多益善是寻常经纪人的观点,楚歌却始终坚持宁缺勿滥的原则,事实上也是多年积累的经验之谈。从本钱短小的客户身上非但赚取不了太多的佣金,反而有一种作茧自缚的隐患。他们的承受能力相对偏低,却又往往具有孤注一掷的心理特性。偶尔失手,便陷入绝境,或是撒泼叫骂,与经纪人胡搅蛮缠。或是泣不成声,如丧考妣。楚歌曾亲眼目睹过一场凄惨遭遇,有一位外地来此淘金的小户,变卖了积攒半生的财产投入期货市场。不料时乖命蹇,仅仅过了三天便似石沉大海。于是象一尊木雕泥塑呆坐在荧光屏前,热泪长流的表情让人看了无比心酸。最后还是楚歌大发慈悲,资助盘缠供他返乡。
人生如赌博,不止表现于反复无常的期货市场。例如婚姻与择友,也是充满热忱地付出,却要面对两种迥然不同的结果。楚歌为争取舒适安宁的生活环境,同样放置了沉甸甸的筹码——夜以继日的苦思钻研和不避风险的无畏气魄。饶是如此,仍然躲不开横祸飞灾。那片怪诞离奇的哭声就象一团愁云惨雾,弥漫在原本风和日丽的天空。他不知道前途未卜的命运将会怎样,倘若走投无路,更不知道自己的承受能力如何,是否也象那些资金散尽的小户一样脆弱。
到了晚上,楚歌和凌娟通常上街吃饭。饭后租一堆影碟回家,大多是热闹搞笑的片子,借以驱散笼罩在心头的阴影。两人倚在床上观看,直到双眼困涩才相拥入睡。
在交易所有几次碰见仇美云,相互之间依然笑脸迎送。但越是平安无事,楚歌越发心绪不宁。因为那可怕的哭声绝非虚幻臆想,如果仇美云解除嫌疑,一定另有其人幕后操纵,到时候重新分析考证,岂不是更加为难。楚歌坐愁行叹,食不甘味,唯有寄希望于钟秀文的调查行动顺利进展。
钟秀文虽然足智多谋,毕竟不是专业侦探。离开楚家,先回到店里巡视一番,告诉赵经理最近自己外务缠身,嘱咐她细心照顾生意,然后将全副精力去完成对朋友的承诺。
关于仇美云的情况,钟秀文几乎一无所知,手边掌握的只有楚歌提供的一些片面资料,譬如外貌特征、家庭住址等。由于乘伪行诈者无意间会露出违反常态的形迹,钟秀文特别关照楚歌,要利用平日接触之便,详细查清仇美云的作息安排以及喜欢去的场合。
星期三下午,交易所因电脑故障停盘半日。楚歌及时将信息传递给钟秀文,随后借索取行情报表之名,径直来到仇美云所在的隆昌公司。庄世杰和一帮经纪人难得清闲,围坐在一起切磋牌技。见楚歌进来,笑容满面地招呼:“小楚,过来玩两把。”
“打扑克我十赌九输,不敢奉陪。”楚歌敬谢不敏。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旁边,佯作兴致盎然地观战,眼光却悄悄地扫向四周。
仇美云正在房间另一侧伏案工作,神情非常专注,双手如飞敲击着键盘。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结算完毕,她起身草草整理了一下价格清单,拿起挎包含笑与众人告辞。
楚歌也推托有事离开屋子,迅速跑回办公室叫上凌娟,两人大步流星地冲向电梯间。来到交易所楼外,看见仇美云在不远处的街口伫立张望,似乎很急切的样子。
“要不要跟踪?”凌娟扯了一下楚歌的衣袖问,声音略显紧张,感觉兴奋而刺激。仿佛投身于007电影里的惊险场景,自己就是风姿绰约、才智过人的邦女郎。
“等一等……”楚歌说,盘算着暗自跟踪的意义有多大,万一被对方察觉,会不会把局面搞得不可收拾。踌躇未决之际,望见仇美云拦下一辆出租车,敏捷地钻了进去。
出租车缓缓启动,凌娟不免焦灼,催促着男友。“想好了没有,我们该怎么办?”
楚歌尚不及开口,又听到一阵马达声响,随即看见那部极其熟悉的雪弗兰车从斜刺里驶出,紧跟着仇美云乘坐的汽车绝尘而去。
“有福之人不在忙。”楚歌微笑着拍了拍凌娟的肩膀,说:“秀秀出马,咱们只管稳坐钓鱼台、静候佳音就是了。”
钟秀文尾随出租车,穿越了大半个城市,最后抵达位于西部开发区的万国大厦。
西部开发区依山傍水,地势平整,是一块名副其实的风水宝地。政府提供了极优惠的政策在此招商引资,如今已经建成十数座规格不一的工贸园区,以及不少风貌各异的别墅群体,并且道路宽阔,交通便利,各项配套设施逐步完善。有人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