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今年会试放榜日,京城贡院前头攒动,议论纷纷,红榜上张贴着的是会试取中者的名单,按名次排列,入了围的满脸喜气,名落孙山的扼腕叹息。
围观之越来越多,群中突然爆发一声大吼:“这个徐树声怎么可能是贡士第七!这不公平!”
紧接着便有跟着附和、质疑,又有嚎啕大哭喊着:“为什么没有!怎么可能没上榜!老天无眼啊!”
一片混乱。
康熙收到贡院门前考生暴/动与放榜官员大打出手砸坏了贡院大门的折子时才刚起床,看过折子之后脸色铁青,当即就传了主考官徐乾学和汤斌及另俩礼部官员前来问话。
徐乾学虽然调任了刑部尚书,但他是会试主考官且沙穆哈被革职后他依旧监管礼部事,所以现下出了事第一个自然也还是找上了他,至于汤斌,原本也已经是从一品的尚书衔,后因为跟张英走得近受他的事情牵连也被康熙找由头降了两级,之后顶了张英的差事做了这翰林院的掌院学士,于是这一回的会试总裁,他只是个副手,当然真要追求起责任来,他也同样推脱不掉。
康熙怒火正炽,手里的折子敲桌案上啪啪作响,骂道:“们四个!加上整个礼部上下竟还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们都是怎么给朕办差的!朕养们这些有什么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徐乾学几个连声求康熙息怒,心里却俱是惊疑不定,事情来的路上他们都已经听说了,只是为何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康熙眼风扫到徐乾学身上,质问:“这个被众诟病没有真才实学却成了贡士第七的徐树声据说是的同族子侄?可有此事?”
康熙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质疑,徐乾学听得身子不由得一颤,随即争辩道:“皇上明鉴啊!这事臣全然不知情啊!臣真的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啊!”
康熙冷哂:“知不知情朕自会叫去查,不用与朕说。”
徐乾学与汤斌四个被撵了回去,又因为徐乾学这厮如今是刑部尚书,这事便没有让刑部插手,康熙一道圣旨下去,就命了吏部与都察院一并彻查。
下头回报的速度也很快,不出三日就有了结果,说是徐尚书的同族子侄的考卷与调换了,本该榜上有名的那个名落孙山,而胸无点墨的那个却成了贡士第七名。
只是一场会试除了主考官四个,还有负责弥封、誊录、校对、阅卷、填榜的同考官二十余,这么多经手,这卷子到底是何给换的,却是不好说了。
嫌疑最大的徐乾学咬死不承认是自己所为,其余三个包括汤斌内更是大喊冤枉,而一众同考官也纷纷表示愿以死明志表清白,案子陷入僵局康熙头疼不已,却民间考生翘首以盼,无数双眼睛盯着等着朝廷给他们一个满意的评判结果。
而康熙这回也发了狠,二十几个官员包括尚书内一块下了狱留待候审,似乎是决心不把案子查清楚便不罢休了。
胤祉看着一夜之间变得冷冷清清的礼部衙门,跌坐了椅子里半响说不出句话来,负责典考会试的官员绝大部分出自礼部,这一下全部入了狱,就不说最后能不能查出到底是谁做的,这渎职的罪名是跑不掉了,降级革职也是肯定的了,礼部必然是要来一次大洗牌,而他才礼部经营起来的脉,也包括徐乾学那里,就这么生生垮了。
胤禛门外站了片刻,最后还是走上了前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道:“三哥,算了……”
胤祉苦笑着抬起头看他:“觉得这是巧合吗?”
胤禛摇头:“不知道。”
事情发生得这样凑巧,要胤祉说服自己与太子爷无关,他没有那个自欺欺的本事。
胤礽推开窗,顺手折了枝露台上迎着雪绽开的迎春花,轻笑了笑,虽然没有亲眼见着,他已经可以想象他汗阿玛震怒的表情了。
身后施世范小声道:“爷,汤达也被卷了进去,怕又要降职了吧。”
胤礽轻叹了叹气:“降职而已,也不是大事,总归皇上最怀疑的那个也是徐乾学,被调了卷子的是他的侄子,不办他办谁?”
清明祭祀典礼过后康熙带着后宫众和一众皇子也搬去了畅春园,再有十余日就是万寿,今年的万寿庆典便定了畅春园举行。
康熙到的那天胤礽一早就穿戴整齐了去园外迎驾,早晨灰蒙蒙的天还飘着小雪,明明是晚春,却突然眼见着的一天一天地冷了下去,连着下了几天的雪也没有停的趋势。
康熙见跪地上的胤礽抿着唇低垂着头脸色似有些不大好,想到也晾了他这么多天了也够了,一时又心软了,特地推开了车门冲他招手:“太子上来。”
胤礽犹豫了一下这才起身上了车去,车队重新启程进了园子里去。
“冷吗?”
康熙一面问一面塞了个暖手炉进胤礽手里,胤礽摇了摇头,道:“劳汗阿玛关心了,儿臣不冷。”
“病好了没?”
“好多了。”
“前两日朕让大哥来看,他说这边除了养病就是念书,朕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