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下令歇战之后,彭春是昏迷着被人给抬回来的,身上中了几箭,好在都不在要害处,随军的太医给拔了箭上了药,几个时辰过后,人便醒了。
胤禔听人回报便去了他的营帐里看了,见他满脸悲怆,不由得皱眉,将帐子里的人都挥退了出去,沉默了片刻,问道:“都统大人,为何在战场之上,你要选择那种一心向死的打法?还有之前几次,其实我一直向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隐瞒着?”
彭春听了,挣扎着想下床跪下,被胤禔给挥手打断了,让他就这么躺着说。
彭春老泪纵横,许久,才哽咽道:“奴才该死……”
其后,在彭春涕泪交加地诉说中,胤禔知道了事情原委,便是震惊不已。
对彭春的品性,胤禔是信得过的,也相信他绝无通敌叛国之意,只是被逼无奈竟被迫得想要以身殉国以死明志,若是事情揭出来,彭春就算不死也免不了得流放,胤禔以为未免可惜了这么个人才,更何况,这人还是他的准岳父,他还要借助他在军中的势力。
最后他叹了口气,劝道:“既然这事再无其他人知晓,便当做没发生过吧,都统大人也别一心想着以死明志了,噶尔丹已是穷途末路之徒,只要除了他,这事便不会再与你牵扯。”
彭春闻言诧异地看向胤禔,他与胤禔说出来,其实便已经是等着领罪了,却没想到胤禔这话的意思,竟还是要他继续瞒下去?
胤禔笑了笑,道:“你只要不要再做这种惹人猜忌的举动,便不会有事,噶尔丹那里,不用担心,他自顾不暇,没工夫管你这桩的。”
大战过后的第二日,天降暴雨,胤禔因彭春的事情加上担忧福全决策有变,心里原本就烦闷不已,一看这天气突变,更是心生不妙,听人禀报福全已经撤回了大部分围守在乌兰布通山边的兵马,这会儿正与常宁在大帐里头商讨军情,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赶了过去。
原本定好的今日天亮之后再战一举将噶尔丹拿下,但一整晚过去,福全和常宁两个却俱是犹豫了,尤其是福全,经过昨日一整日的恶战,眼见着大军伤亡惨重元气大伤,思及今日若是再战,怕也是有心无力,且又天气如此恶劣,也实在不适宜继续进攻,万一局势逆转,那便是前功尽溃了。福全是最高主帅,自然是考量得多,毕竟,能拿下噶尔丹,功劳首先是皇上的,其次是大家的,但若是有个万一,战局逆转,那责任可就是他首担了。
而如今这情形,噶尔丹主力已经破了,仗也基本算是打胜了,至少康熙交代的任务是已经完成了的,所以要不要再继续进攻,福全确实是拿不定主意,思索再三下,便又打起了退堂鼓。
福全的心思胤禔心里自然清楚,当初他年轻气盛,不甘心就这么让噶尔丹得了机会逃走,为此顶撞了福全吵得整个大营上下都有所耳闻,确实是他逾越了,最后被人参也是活该,但是这一回,他实在不想就这么又一次看着噶尔丹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不出胤禔意料的,噶尔丹一大早就派了使者来军营求和,还抬出了达|赖喇嘛的招牌,向福全保证,表示噶尔丹已经知道了大清的厉害,必定休征罢战向大清皇帝上请罪书,而福全显然也是被他的说辞被打动了,正与常宁商量着要向各路领军大臣发印文下令停战。
胤禔问明白之后,并不相劝,只是提醒道:“二伯的顾虑极是,眼下情形确实不适宜再战,若噶尔丹当真有休征罢战之意便是再好不过,只是此人狡诈异常,必不可全信,二伯即使面上应了他,也得防着他行的是缓兵之计,这留后堵截以防其窜逃回漠北的兵马可否暂缓撤去?”
福全这样的亲王爷,其实性子跟康熙也差不了多少,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好生与他这说他是听得进去的,当真是顶撞上了,说得再在理都是无济于事。
果然福全一听,这正拟印文的笔便停了下来,皱着眉道:“噶尔丹虽然狡诈,却如今已到穷途末路,手下兵马所剩无几,若真是假意求和,即使窜逃了怕也逃不了多远不过是自取灭亡而已,又何苦再劳师动众。”
胤禔对这话诧异不已:“二伯您何以会如此认为……”
福全叹了口气,道:“大侄子你是不知道啊,替噶尔丹来求和的是达|赖喇嘛的弟子,他不但以达|赖喇嘛做担保,更是对天起咒,甚至愿亲身留下做人质,只等噶尔丹将请罪文书送至换他回去,且他满口仁义之说,更道我们这般对已有悔过之意的穷途末路之师赶尽杀绝,不合皇上以仁义治天下之理,实在是……”
原来如此,福全和常宁脸上写着的顾虑胤禔算是看明白了,他们是在担心康熙也并没有非要将噶尔丹置之死地的意思,若是噶尔丹当真怕了真心求和了,而他们还咬着不放赶尽杀绝,康熙那里不好交代不说,过后这些蒙古人难免会认为是大清皇帝不仗义不宽仁,他们哪敢让康熙背这个骂名。
于福全看来,噶尔丹有悔过之心答应停战求和从此不再犯是最好不过的结果,所以既然已经答应了撤军停战,却还留着一队兵马做阻截,难免显得是他们诚意不够,仍有伐之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