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从这里开始变得轻松。逐渐有人说些闲话。有个学生道:“长官。我家是开杠房的。就是现在学西洋叫法的殡葬馆。按理说我从小看死人胆子极大。可是自从过了太行山到河北。我就觉得随时头顶上要落炮弹。耳朵也经常听到枪声。可是一问其他人都沒有听到。要不是小唐给我鼓劲儿。恐怕坚持不到邯郸我就要回去了。奇怪的是昨天真正看到鬼子飞机和大炮來轰炸。后來又给咱主阵地打退。昨晚我破天荒睡了个好觉。今天什么都不怕了。小唐说我这是作贱病。长官当年是不是也这样。”
马丙笃笑笑:“你这应该算是恐战焦虑症吧。我第一次看打仗是当年西安围城时。那时你们都还小恐怕记不得。应该说那时的我比你现在更害怕。外面刘镇华的军队可是有炮的。头几天晚上我都不敢躺在床上。而是悄悄钻在床板下睡觉。还把洗脸的铜盆放在旁边。预备着房子被炸塌时顶在头上逃命。后來有一天晚上听到炮声。我从梦中醒來钻出床底摸到铜盆往脑袋上一扣就往出跑。结果慌乱间错拿成起夜尿盆。那下场嘛……哈哈哈哈。”
从学生班出來。马丙笃让小道士去找工兵排长方近山來掌握学生们制作的电控炸药。又带着迷糊黑头等人在二营的阵地上走了两圈。把防线反复查勘。对其中不符合标准的命令改造加固。更主要的是对士兵们鼓励打气。二营的精神气有了明显改变。中间又劝何朝奉回到营部。可是何朝奉却咬紧牙甘心当兵。马丙笃只能暂且放下这个心思。琢磨着如何应对作战。
望远镜里沒有任何动静。眼见快到下午。连一个前出侦察的日军斥候也看不到。难道日本人今天只打这么一下。马丙笃不知道。其实不是日本人不想打。而是手头沒兵了。
十万部队分三路同时出击已经超出了华北方面军的兵力极限。又险些被卫立煌偷袭北平得手。所以只能在北平多留了一个旅团保护总司令部。用于石家庄方向的日军只有两万不到。另外由于日军在西路张家口、大同方向进展过快。华北方面军有了先打山西太原。再从太行山兜出來包抄河北中国军队的想法。但这方案还未最终确定。所以正定方向暂时得以平静。
在望远镜里看了一会。天色将晚。马丙笃在饭前突然又让传令兵召集几个连排长。人到齐后。马丙笃搓搓手说:“这样被动等待不是办法。我想带人到那片槐树林子里看看。最好能摸到小鬼子的营地搞点动静。不能让他们睡足精神明天來打我们。”
这话说出。除了从一营跟來的小道士和迷糊几个人面露喜色。二营的几个连排长全都张嘴瞪眼。仿佛不认识这位代理营长一样。
马丙笃顿了顿:“我叫大家來是商量一下。看大家有什么办法。不是命令你们哪个人去。等下我去后。营里指挥暂时交给卫得胜。”
卫得胜赶快站起來劝:“使不得呀营长。这一片都是平地沒有掩护。鬼子太容易发现动静。随便支两挺机枪。咱们的人就回不來了。”其他连排长也纷纷表态。意思差不多。不是日军火力凶猛。就是太过凶险。而且不一定有什么战果。被上峰知道擅自出击还要责问……
马丙笃坚持道:“我们自己都想不到去摸营。日本人更不会想到。如果日军防守紧密我们放两枪袭扰一下就成。晚上日本人也会担心有埋伏不敢狠追。只要运气不差沒中流弹就不会有事的。等到天黑后十一点钟。我带小道士、迷糊、黑头和曹证过去看看。如果沒有意外凌晨四点前一定回來。天亮就不好走了。上峰但有责罚也只是我个人原因。与大家无关。”
看营长决心已下。卫得胜却说:“营长。我带两个人跟你去。指挥权交给一连的毛致用就行。他比我心细。一定看得好家。”
既然有人出头请战。其他连排长也就都说了想跟着营长去一趟的话。但语气沒有卫得胜那么坚决。马丙笃对这种状态还算满意。毕竟半天时间。二营的基层指挥员算是在面子上有了求战欲望。马丙笃表扬了几句还是坚持自己带人去。不过加了卫得胜和工兵排长方近山。交待方近山带上两颗制作好的电控炸药包跟随行动。同时又派人给一营和三营报了信。省得友军把自己当成日本人开枪射击。那才死得冤枉透顶。
十点钟。一片阴云挡住了本就成为细弦的月光。马丙笃把十个人的小队集合在战壕里。蹲下身交待行进路线和路上的纪律。就见两个哨兵从东西两侧分别猫腰跑过來。低声报告说一营和三营都有人过來。而且人数还不少。
马丙笃停止了布置抬头看去。只看见两边战壕里都有人影绰绰。轻微的脚步声纷踏而來。不久两股队伍都來到马丙笃面前。一营來的有六个人。是侦察排长贺小东带的队。贺小东同时带來了李双全的话。意思是有好处不能忘记老部队。摸鬼子营这种功劳不能让二营独享。三营來的八个人同样也是侦察排长钟权带领。向马丙笃通报了三营长的话。要给白天牺牲的弟兄报仇。这下二营原打算的小小侦察袭扰变成了三个营合作的排级规模出击。马丙笃无奈只有接纳了新的友军。让大家都蹲坐在战壕里。把任务和纪律又重复了一遍。不过现在既然人多。就把电控炸药包又多带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