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队在康定停了三天,期间黄十三来告别了一次,说自己的马帮又驮了皮货即将返回雅安,在康定也物色了铺面,准备开间商号,烦请伍泰西题个牌匾,伍泰西本不愿为商号写名,觉得商人逐利与治学相违,但此次体验了康藏路上赶脚的艰辛,又了解了黄十三的为人,便欣然应允,写了‘德正厚’三字,又简单讲解了一番,寄意黄十三以德立商、积家至厚,喜得黄十三立即找人刻匾去了,出门前一再请考察队归来时,必到德正厚作客。
刘文辉也为考察队雇好了新的马脚子,全部是康巴藏人,这一天上门商议行程。马锅头名叫旺杰,高近两米,象座小山一样,头缠红缨,耳穿金环,身着半新的绸面藏袍,足蹬牛皮薄靴,说话态度不卑不亢,还经常掏出鼻烟蹭入鼻孔,发出两声响亮的喷嚏。
马丙笃给几个马脚子让过香烟后,便由曹证与旺杰商议,自己一旁观察,与黄十三不同,汪杰的话极少,双方意见相同时只是‘哦哑’一声,意见相左时便大声力争,藏话汉话一起涌上,好在曹证听得懂,费了半晌口舌,终于说清楚了一应细则。
旺杰最后向马丙笃说道:“大军,金川,我走的好,你们心放下,青海土匪多多的有了,大军人少,吃亏的有。”
马丙笃说:“我们虽然人少,但武器不少,你只管带好路,安全我们负责。”
旺杰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不过康巴汉子以胆大出名,只要雇主不怕,并能顾得了的自己的安全,就没有什么担心了。双方商定明天旺杰带人牵马来汇合,后天一大早出发。考察队在康定又采办了些茶叶盐糖和风干牛羊肉,粮食还有不少,减轻了辎重,因陡峭山道较少,道路以草原缓坡为主,所以人人骑马,加上物资驮用,算下来竟有六十匹之多。第二天旺杰带了马到了旅店,康定城中所有旅店均设偌大马厩,这六十匹牵进去后,竟然只占了三分之一,马丙笃不由茶马互市的规模再度惊讶。
晚上刘文辉设宴饯行,席间为考察队派了一位名叫多布的藏族军官协助,多布二十五岁,魁梧高大,本是金川其格土司家生的奴隶娃子,父母劳累早亡,其格土司看多布机灵,倒是没有使唤他干重活,派作了二少爷的玩伴,有一年六月十五木郎节,土司全家赴木雅塔公寺礼佛,多布服侍二少爷骑马,不想马惊摔断了二少爷的胳膊,多布被定了死罪,当时就要鞭死,动刑的两个下人和多布交好,手下留了情,看看抽得昏了过去,就说已经死亡,多布遂被弃在野外。
适逢刘文辉经过,救下多布一条命,放在军中当了个小兵,不出三四年,多布打熬出一身好筋骨,也当了个班长,手下都是康巴藏人。直到其格土司不遵刘文辉号令,反对建省归流,让属下土兵截断了道路决意与康定方面不相往来。也是枪打出头鸟,刘文辉正要寻人立威,这就出兵金川,其格土司空有抱负,但苦无祖先莎罗奔的大智大勇,一触即溃,撤回金川老窝,守死山口不战。金川地势险要,乾隆时期平定莎罗奔叛乱,也是靠四路大军困死了金川,费时三年最后逼得部落绝了粮食,莎罗奔迫于形势缴械投降。现在其格战不能胜,也学了祖先死守,刘文辉可没有时间等上三年,数次强攻不下正在苦恼,多布请缨带领一班手下化妆成其格的土兵,翻越雅拉山,溜过梭磨河,只用三天功夫潜入土司府,把其格一家统统绑下,才让刘文辉的手伸进了金川,自此刘文辉对多布十分重用,不但给说了亲事,又给了个汉姓刘,以叔侄相称,命其带着一营康巴藏兵,随时驱策。
此次刘文辉命多布保护考察队,给马丙笃充个临时副手,多布与马丙笃年岁相并无几,都是军中英杰,当下互敬了几杯大邑老酒,康巴汉子素来直爽,尽管在军中时间不少,知道些迎来送往的汉人规矩,但对马丙笃一番相惜之中也隐隐露出一较高下的意思。刘文辉看在眼里,便倡议伍泰西第二天在跑马山上举行一次两军友谊比赛,刘文辉比喻得很干脆,意思是一来让两军的崽娃子活动活动,别太平久了忘记军人本色;二来让心存不轨之辈打消对考察队的觊觎。伍泰西用目光征求马丙笃的意见,马丙笃也是年轻气盛,一口应充下来。
第二天中午饭后,康定城外跑马山的山腰坪地上站了几排士兵,中间不大的空地上立着一个门柱,挂着‘国民革命军第三十八军第二十四军结谊比赛’的红底黑字标语。城小也有小的好处,消息传得快,半城的百姓官商都赶来,甚至很多人带了帐蓬,交待仆人生火打起了酥油茶,完全一付耍坝子逛林卡的模样。
考察队人少,比赛项目就不多了,跑步攀绳枪法是必有的,还加了两项藏区特色的赛马和摔跤,摔跤好办,小道士和黑头争着要去,但考察队骑术却大大不精,正为难间,葛凤兰站了出来,要求代表考察队进行赛马,大家这才想起了她红灯教女匪的出身,于是一致同意葛凤兰出赛。伍泰西又向刘文辉提议革命军人不能只是武赛,还要有文比,最后便多了一项赛军歌的内容。
比赛裁判长由西康茶商公会主席冯应弼担任,尽管都知道只是一场友谊赛,但冯应弼还是出了三千块银元的奖金以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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