锉刀朝融化成液体果冻状态的警员开了好几枪,但是子弹射入那滩果冻内部之后,便会在它有规律的蠕动中挤了出来。这团果冻蠕动的样子让人感到恶心,却能传达一种强烈的恐惧和狂躁,让人不由得去相信,变成这个样子的人依旧还是活着的,甚至可以感受到自身外部的情况。
“明明连五官和皮肤都没有了……”锉刀低声骂道:“真他妈的狗屎!这个家伙,可能是被故意改造的。”
“改造?把人变成这个样子有什么意义吗?”咲夜也紧皱着眉头,她听得出来,锉刀口中的“改造者”并不是指这个范围内弥漫的意识态神秘力量和这股力量的主人,警员变成果冻,也并非是一种力量余波的被动影响,而有着更深层的暗示。根据之前的询问可以确定,这个变成果冻的家伙,并不是在有意识的情况下就突然变异成这个样子的,他本来就是陷入意识态世界而昏迷的无辜受害者,只是,在融化成果冻之后,沉睡的意识似乎反而活跃起来。
没有人知道,他这个时候产生的动静到底是怎样的情况,在他的感知中,世界又是什么样子。
“一定有什么意义。”锉刀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义体高川和咲夜都能琢磨出她言下的幕后黑手,但是,却因为这个幕后黑手有着更加庞大的势力,以及更加深邃的谋策,出于种种组织政策方向性的因素,是不可能直接在这里宣之于口的,更何况,虽然觉得对方就是真凶,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这种感觉。尽管神秘世界的行走者往往更相信自己的感觉。在行动的时候也很少讲究证据,不过,在进行社会交际的时候,往往也不得不给自己一个枷锁。
只有给自己套上枷锁,才能进行社会化活动,而并非自己有能力。或者自觉应该怎么做,就能去怎么做。这一点无论是在动物还是在人类的世界里都是通用的。社会化活动本来就是一种放大不同个体之间的共性,以达到个性互补的行为,如果没有这层枷锁去限制自身的个性,那么共性就很难凸显出来,并进行连接。
理论上,锉刀的行为并不关乎道德伦理,仅仅是为了达成社会化行为而产生的本能。即便在这里破口大骂,或者找上真凶的门去。用道德去谴责这种行为,除了满足自己的道德观之外,没有更大的用处——而且,身为雇佣兵,尤其是神秘世界中的雇佣兵,道德观念本就不符合正常规范和主流思想。看得出来,锉刀心中不怎么舒服,但是。限制这种不舒服的想法,限制自己充满个性的行动。正是她认为的,自己最应该采取的行动。她相信这样的判断,也能忍受这样的判断,因为,在她人生的这么多年中,她依靠这种方式活到了现在。比大多数人活得更精彩。
“不管怎样,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义体高川说着,走进房子中,取来一大堆木制品和易燃物。锉刀和咲夜都明白了他的想法,三人一起动手。将这些木制品和易燃物按照一定的规律堆放在果冻的周边和身上。义体高川掏出火机,为自己点燃一根香烟后,将火油倒在易燃物中,然后用烟头将这些易燃物点燃了。
大约一分钟过去,火势终于蔓延到大半木制品上,高温和呛鼻的烟味让人退避三舍,只有义体高川站在最接近火堆的地方,观测着被执以火葬的的果冻人。那巨大的果冻块呈现出看起来就觉得痛苦的蠕动,但是,这种蠕动无法让它于地面上移动哪怕是一厘米。被火舌舔中的地方很快就焦黑一片,如同被烧融的胶体,而在这高温的火葬场中,果冻人就如同软胶一样容易烧坏。
火焰越来越高,熊熊的燃烧声,让人感到一种萧瑟和残忍。咲夜不忍再看,走进了房子中,或许她仍旧将这个果冻人当作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来看待吧,当前的景象,就如同在野蛮残忍的中世纪,被执行火刑的那些异教徒们。虽然果冻人无法发出叫喊,但是那蠕动的样子,完全能够触动旁观者内心中最柔软的部分——那既是一种同情,也是一种恐惧,是生物本能中最为共性的一部分,面对死亡。
锉刀的脸在火光下,有一半转入了阴影中,这让她那专注地凝视着火刑场面的神情显得复杂而诡异。很难说明,她此时到底是报以怎样的情感,尽管,这个果冻人在此之前和她完全没有交际,只是个连名字都不认识的陌生人,但是,她的发言和态度,都表达出一种十分清晰的立场,只是她的身份和过去,让人不得不对这种立场保持怀疑。也许,这种怀疑正是让人无法分辨出锉刀此时心理活动的最关键要素。
义体高川并没有看向两人,但是,连锁判定却很好地将周围五十米的动静,如同铸模一样于视网膜屏幕中构建出清晰而细致的虚拟景象。他甚至觉得,连锁判定这个能力,比起过去有了一些不同,似乎更加灵活,更加深化,就如同正在发生一些连自己都不清楚的变化。
当他感性起伏的时候,正如现在,使用连锁判定时,会有一种这种能力比平时更有活力的感觉。似乎越是激荡的感性和情绪,就越是对连锁判定的效率更有促进作用。不仅仅是连锁判定这一项能力,义体本身也有类似的感觉——这就是感性所带来的爆发力和不确定性吗?义体高川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