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橘红火焰腾起,顷刻之间便吞没了这一片刚刚战斗过的黄绿原野,发出噼啪脆响。
谢挚在火鸦的背上安静地凝望了片刻地面,直到一切都在烈焰中化为灰烬、火势渐弱之后,她这才移开眼睛,低声说:“已经都烧光了……走吧。”
待得来年春天,这片原野会比其他地方更加鲜绿。
这就是大荒人的宿命:生于大荒,受天地滋养;死于大荒,则以身谢大道恩情。
倘她日后死去,也会化作这样一片绿不尽的土地么……?
她面上有一瞬的迷惘低落划过,转而又坚定起来:“我们去看看那些孩子吧。”
死就死吧,她不害怕。
那些被救下的孩子还在远处的草丛里乖巧地藏着,直到她奔到近前才纷纷探出头,警惕不安地打量了四周一圈之后,这才敢掀开草丛出来,有一两个看样子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挚姐姐!”
“姐姐你有受伤吗?”
“小挚姐姐,我好害怕……”
这些孩子年纪还很小,小的五六岁,大的也不过七八岁,从小被族人保护得很好,从未经历过这种险境,这回真的被吓得厉害……
谢挚忽然怔了怔,感到心头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但还来不及抓住细细想透,就又在孩子们冲上前来抱住她时被打散了。
她按捺住思绪,蹲下身抱紧了他们,揉了揉他们柔软的头发,努力表现得更加成熟稳重:“没事啦……挚姐姐在这里……”
火鸦在一旁看着谢挚被小孩子们缠着抱满的样子,很看不上地“哼”了一声:
“你们人族就是娇气,像我们灵兽神禽嘛……刚出生一个月就要生死搏斗了。”
谢挚在百忙之中抬头看了它一眼,随即清清澈澈地笑起来,她低头对孩子们说:
“啊,忘了告诉你们了——这是火鸦,是我的好朋友,刚刚就是它跟我一起战斗才能救出你们的。它为了救你们都受伤了,你们也抱抱它,好不好?”
大荒里的孩子从小都与危险相伴而生,对兽潮的恐惧尤其深刻,几乎是刻在了骨子里,即便亲眼目睹谢挚方才跟火鸦一起战斗,难免还是有些积习难改的畏惧,闻言一下子都熄了声音,犹疑不安地仰头打量高高的火鸦。
火鸦身躯巨大,足有半座石屋大小,浑身鲜亮乌羽都隐隐流淌着赤色符文,一看就不是凡类,不说话的时候,还真有几分慑人。
但它一开口就破了功——火鸦挥舞着翅膀哇哇大叫起来:“我不喜欢人族小孩!他们又吵又闹又脆弱!别让他们碰我!”
这一下可真是立刻让孩子们觉得亲近多了,他们纷纷大着胆子扑上去,轻轻地抱住了火鸦鲜红的脚爪,有的甚至还亲密地蹭了蹭:“谢谢您!火鸦大人!”
“啊啊啊谢挚我杀了你——”
人族小孩柔嫩软绵的触感鲜明地传递过来,火鸦一阵头皮发麻,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呆立在原地不敢动弹,只有眼珠子敢朝谢挚疯狂示意:
“快来救我!求你了!”
……
这样打闹了一番之后,之前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小孩子们不记事,很快就不害怕了,一个个都笑得见牙不见眼,显然喜欢极了这只新朋友,放开火鸦的时候还有些依依不舍:“火鸦大人再见!”
“只有我不开心是吗?”
火鸦气急败坏地啄了谢挚的脑袋一口——生疼,它是说它的嘴——于是它就更加恼羞成怒起来:
“嘶……你的脑袋是仙金做的吗!硌死我了!”
“谁叫你啄我?”
谢挚笑着反身摸了摸它的长喙,“好啦好啦,别生气,那些金狼尸体我分你六成,好也不好?何况,我看你其实还挺乐在其中的嘛……”
她知道火鸦的性情,若是它真的不乐意,谁也强迫不了它。
火鸦有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好吧!它承认,这些人族小孩叫它“火鸦大人”的声音是有些许动听——只是有一点点而已!它也只是悄悄地心花怒放了一下……毕竟在藏龙卧虎的万兽山脉里它还算不得什么大角色,根本没人叫它大人。
“我先帮你收着那些金狼尸体,等我们回去就给你,怎么样?”
那些被杀死的金狼虽然不是货真价实的宝血种,但也继承了一些宝血血脉,在灵兽之中算是颇为珍稀,身体上最珍贵的就是血肉和牙齿,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可以炼出几滴精粹宝血。
按大荒的规矩,猎得的猎物本来就是要参与者平分的,谢挚虑及火鸦还受了伤,又多给了它一成,但是火鸦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接受:
“这……我也没出多少力其实,要不是你,那个骨狼宝具我就硬抗不得——这样吧,还是五五分……”
“莫要再讲,就六四分。”
谢挚一锤定音。
她年纪虽小,却很有主见,行事干脆利落,此刻认真的模样叫火鸦也愣了愣,这才打消谦让的念头。
此刻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