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岛东部海岸,下起了一场小雨。
雨点被海风吹着打在人脸上、身上,落到起伏的海面又荡起一圈圈涟漪,两岛之间的海面,小舟依旧在游弋,搜寻海面下倭人打进去的暗桩。
这两日间,一根根被海藻、藤壶缠绕的木桩,被找到,随后便有水性好的夏国士兵驾船过来,拖着绳子跳入水中,或锯、或将木桩拔出,托给船上的同伴,最后带回岸边。
原本居住四国岛上的倭人,基本已经绝迹,偌大的海岸线上,除了苏辰麾下的士兵,便是奔驰沙滩的战马,偶尔还能看到一个浑身都是密集长矛的战象刮蹭着椰子树挠痒,将落下的椰子,连壳一起塞进嘴里嚼烂,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
偶尔也会有岛上的野兽出现,靠近海岸,好奇的看着庞大的人群在做什么,随后就被暗哨一箭射杀,将尸体丢赶来的同伴带回去给大伙打牙祭。
远方,昏黄的沙滩上,有时会响起‘驾!’的轻喝,一支支马队踩踏着海水,奔行在金色的沙滩上,带着巡视的任务,去往海岸线的某一处。
整个四国岛东部,俨然已形成了另一种生态环境。
而在东部海域,天色渐晚,已有士兵驾船离开返回港口,也有的小舟前,没还有“哗——”的水声,响起在海面上。
阴沉沉的小雨下得让人心里烦躁。
最后一批舟船正离开海面,返回海港,将木桩打捞上来的两个士兵,放好了木桩,一个驾船,一個擦着身上海水,说笑着返回营地。
偶尔也会看看云国岛那边延绵的海岸线,一切都显得单调,他们这里距离云国岛的海岸只有两里,若不是雨天,能清楚的看到岸上的一切。
他们离开时,擦拭身子的士兵颇有些可惜的收回目光,他没有看到有倭人在岸上活动的迹象。
雨线在风里倾斜飘落。
他看了几眼,片刻,继续与驾船的同袍说笑,随小船渐渐远离了那边。
然而,这短短两里的距离之间,有灰色的人影趴在云国岛海岸的礁石缝里,目光紧紧盯着最后离开的夏国小舟。
直到夏国人的小船完全脱离了视野,这边扒伏的身影方才直起身,走出缝隙,嘴里唠唠叨叨的说着什么。
“今日第两百七十五艘船次……”
直接数船次,是最简单的计数方法,只需要脑子稍微灵光,记性好的人便能胜任,这个倭人看了眼天色,以及漫天的绵绵细雨。
用着倭语骂了一句天气,便溜到礁石后面,从沙子里找到埋下的包袱,打开拿出一条咸鱼和一袋清水,不顾会不会被鱼刺卡住喉咙,大口大口的吞咽,然后灌下清水到肚里。
他藏在礁石缝里,一藏就是一整天,双脚都泡的发白,但不敢走出缝隙,让海面上游弋的夏国人看到。
片刻之后,天色更加昏黑,便有脚步声从远处过来,与他交接。
大抵是要在夜晚里坚守这段海岸,毕竟夏国人拔出暗桩开始,对方已经做出了要进攻的姿态。
对面的一切动静,都要盯着,以免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交替的倭兵也拿了一些食物,不过底层的士卒,是没有炒米、熏肉,大多都是一两条风干腌制的咸鱼,还有跟清汤差不多的粥水。
夜晚的海岸冷了下来,海风有些刺骨。
“吾郞你少喝一点,我要留到下半夜。”
过来交替值夜的倭兵看面前的同伴大口的往嘴里灌粥水,急的一把将袋子给夺了过来,便将他赶走。
谷本吾郎正是白天记船数的倭兵,他舔了舔嘴皮,“咸鱼吃多了,口渴,嘿嘿。”
“今天的数都记完了?要是跟其他人对不上,要挨揍的。”
“记得清楚!”谷本吾郎拍拍自己那颗脑袋,声音不高,“我可是第一批学会倭语的。”
“那就快走,将数目报上去,夏国人太狠了,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要攻岛,也不知我们能不能活下来,你要是喜欢我女人,今晚她就属于你了。”
“春子要是不从呢?”
“你就跟她说,是我说的!”
那年龄约莫三十多岁的倭兵紧了紧他身上简陋的衣裳,蹲到礁石后面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话。
谷本吾郎笑呵呵的掂了掂手里还有半截没吃完的咸鱼,提在手里飞快的往回跑,脑子里全是那叫春子的女人。
虽然比不了西面夏国女人,可也是岛上有些姿色的。
他可是眼馋了许久,结果对方却是嫁给了会打渔,加入武田大名麾下当兵的长谷濑。
不久,他回到哨营,将咸鱼挂在腰间,随后将今日的观察,悉数汇报给物见番头(侦查分队的小吏)。
那边,核对了其他几个麾下报上来的船次,取了相同的五个,另外三个数目不同的士卒,被拖下去打了十个板子,顿时小帐外响起一片惨叫。
这是第三日的情报,是极为重要的,关系到夏国船队何时会开船东渡云国岛。
这天晚上,谷本吾郎带着一脸春风走进一座破旧的屋子,将半截咸鱼递给名叫春子的女人时,这边的情报已经连夜送往平安京那边。
平安京。
淅淅沥沥的夜雨打在瓦片上,户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