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婧儿归心似箭, 但她手里的事情光交接花了两天时间。
走之前,房如雪拜托了武婧儿一件事,请求将施剑秋带到宫里做小宫女。
“蒙学里已经教不了她, 我又忙于织造分局分身乏术。小秋求知若渴, 人又有天赋。我想请公主将施剑秋送入宫中学习。”房如雪恳求。
皇宫之内有掖庭和内文学馆等处教授宫人。施剑秋进不了学堂, 她要想学识更进一步就只能去皇宫了。
武婧儿对这个成绩优异勤奋好学的小女孩有些印象,闻言道:“我记得宫女的身份是奴婢,况且宫廷复杂, 她了解这些吗?确定要去吗?”
“我要愿意去。”门外走进来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的容貌只能算得上清秀, 紫铜肤色,唯有一双眼睛极为出彩,既亮又长。
房如雪忙向武婧儿福礼道歉:“小秋无礼, 请公主恕罪。”
武婧儿不在意地笑笑, 弯下腰, 和施剑秋对视, 认真地问道:“你知道宫中是什么情况吗?那是天下最势利的地方, 跟红顶白, 落井下石,可能因为一句话就没命。你确定要去吗?”
施剑秋迟疑了一下,但随后坚定地点点头:“要去。房典织说那里有学贯古今的夫子, 浩如烟海的典籍。”
武婧儿摇摇头道:“你入宫只能是宫婢, 奴婢的地位底下,而且良贱不婚。”
施剑秋咬着唇,张了张嘴,大声道:“我不怕,我以后也要当织造局的典织,收很多像阿娘那样的人。”
施剑秋说罢, 脸上火辣辣的,烧得通红,吼出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武婧儿摸摸她的头,没有立刻答应她,蹲下来对她道:“这是一次影响你前途命运的抉择,我希望你能郑重,并且得到你阿娘的允许。我不能擅自替你做决定。”
施剑秋小脸红了白,白了青,双手攥着衣角,眼睛里萦绕着水光,几乎要哭出来。她求助似的看向房如雪。
武婧儿叹了一口气,道:“如雪,你把宫中情况告知施剑秋母女,若她们母女依然坚持,明日一早同我一起回长安。”
施剑秋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的水光汇聚成滴,从眼角滚落。房如雪应下,带着施剑秋走了。
武婧儿看向窗外,几本翠绿的芭蕉卷着叶子,如同美人紧蹙的峨眉。
大唐读书习字的女子多是出生在簪缨之族或者豪富之家,平民百姓家的女儿几乎都不识字。
为了学到更多的知识,平民出身的施剑秋想要深造,唯一的出路就是进皇宫做奴婢。然后凭借奴婢的身份,在宫中教习宫人的地方学习。
若施剑秋在宫中出不了头,怕是要老死宫中。
即使像出了头的房如雪几人,也不是自由身,她们是宫人,是皇帝的女人,不允许在外面嫁人。
如果将来有女学该多好啊?
武婧儿敲敲自己的额头,决定先将自己的蒙学办好,一步步来,若能找到几个学问高深的夫子来教学就更好了。
次日一早,武婧儿起身,洗漱完和云川一起出门。
这次王迦陵忙于开办分局蒙学,就没有和武婧儿一起回去。
初夏的早上还带着寒意,武婧儿被晨风一吹,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
宅院干净,小路一尘不染,姿态各异的树木显得愈发清冷超逸。
水池里的锦鲤早早醒了,游来荡去,摇出一串串涟漪。
云川将手中的绣兰花软缎披风给武婧儿系上,嘴里念叨道:“现在早上冷,等太阳出来了再解开。”
武婧儿抬头看他,道:“这次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云川失笑:“公主想回来,还有人拦着不成?”
两人说着话,出了宅院门。武婧儿突然停住,眼睛盯着门口。
只见一对母女挎着包袱眼巴巴看着进进出出的仆妇,她们正是施兰和施剑秋。
早上露重,施兰和施剑秋的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仿佛哭过似的。
施兰和施剑秋一见武婧儿出来,连忙上前跪下磕头。
施兰抬头道:“公主万福。昨日,房典织将宫中情况又给我娘俩强调一遍。秋儿愿意去,我也同意。若非公主和几位娘子的援助,我们母女早就被饿死、打死、卖掉了……秋儿能读书识字已经是上天之幸,若秋儿出了意外,也是我们母女命苦。我们认了,绝不后悔。”
武婧儿听了,默然无语,良久道:“你们都起来吧,剑秋坐在后面车上。”
“宫中我不知什么光景,但我会将剑秋平安送到皇宫。我们就要走了,你们母女再说几句话吧。”武婧儿转头对施兰道。
施兰千恩万谢,别过武婧儿,走到女儿面前,拉着她的手细细叮嘱,满脸依依不舍之情。
武婧儿和云川一起坐到马车中。车帘挑起,武婧儿瞥见施兰正向施剑秋挥手告别,她的脸上挂着比哭更伤感的笑容。
“可怜天下父母心。”武婧儿叹了声。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