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茶,五年就可以采茶,就算是成功了,所以他的想法是给个官身,鼓励前往。
但陛下的标准是,形成稳定的产业,这一个个茶园,分明就是一根根统治地方的基石,这可不得六十年的时间?
陛下做事情,看的总是更加长远,每一个茶园形成,就像当初的黔国公府的沐园一样,大大增强向心力的存在。
申时行不得不承认,陛下慧眼如炬。
在朱翊钧看来,这种差异,其实是种地和不种地的区别,朱翊钧对农桑之事格外的关注,他知道这件事能行。
贵州铜仁府梵净山有一个茶园,叫东海堂茶园,其先祖是在唐中晚期,为了躲避战乱,逃到了贵州,祖祖辈辈开辟茶园,历经四代,六十年,才初具规模,历经四十余代,传承至今,成为了铜仁府为数不多的汉人士族。
东海堂本来该是某个徐家的分堂,可是时光荏苒,东海徐氏都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从哪里迁来了,只说自己是东海徐。
“申巡抚,就是朝廷不给,这官身在那边也是世袭的,比如这东海徐氏,就是铜仁乡试中举的常客,自正统三年至今,徐氏就出了三十多个举人,即便是不是他们自家人,也是沾亲带故的门生。”朱翊钧又补充说明了自己给官身的原因。
朝廷不给,也是世袭罔替的,因为教育。
铜仁,东海堂徐氏在正统年后,一百三十年的时间里,出了三十多个举人,两名进士,掌握了生产资料的徐氏,在教育上拥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可以说整个铜仁的科举,不是徐家弟子,也是从徐家出来的门生。
朝廷对此非常清楚,并且鼓励这种行为,因为云贵川黔这些地方,土司的势力还是过于强横了些,汉人士族的扩张,对大明朝廷在当地的统治,是有利的,都说卸磨杀驴,这改土归流的面还磨完,没有杀驴的道理。
“你的这个想法很好,但执行的时候可以更大胆一些。”朱翊钧给这篇奏疏最终定性,可以执行,但给的条件还是不够丰厚,这可不仅仅是重赏了,这等同于族谱单开了一本的大事,而且还有世袭官身,虽然只是个正九品的农官。
对于官场而言,正九品连芝麻官都算不上,但对于百姓而言,正九品就是官人、官老爷,是阶级跃迁。
在申时行的规划里,浙江茶农前往边方开辟茶园,是有税率上的蠲免,减半,本来茶园按大明税率是百值抽六,按坐商收的,但到了贵州等地开辟,头十年免税,之后一律减半,百值抽三;除了税率上的蠲免,还有就是茶农茶叶贩运可用贵州、云南、广西的官道驿路;贵州地方差遣劳役,每年调拨一百劳役,配合茶园开辟之事。
除了这些之外,就是关于盐的,前往云贵川黔宝歧司做农官,可以每年获得十张盐引,每张盐引为一百五十斤,一共一千五百斤盐的分配权,当然这盐引是需要用茶叶去交换,这其实就是茶盐对流,将广西贵州的茶换广东的盐。
这套办法,其实也是殷正茂当年在两广治盐的不二法门,现在被申时行给学了去。
这些规划都是鼓励茶农前往,但整个政策的设计,还是围绕着官身去展开。
朱翊钧跟申时行详细沟通了之后,对鼓励政策进行了修改,而后这份奏疏会送到北衙,经过北衙廷议后,转到张居正、王崇古、王国光、万士和这四位阁臣手里,经过阁臣廷议之后,完善制度设计,进行推动。
“烟瘴之地,需要一代一代人前赴后继。”朱翊钧合上了奏疏。
“陛下,去云贵川黔开辟茶园可以如此鼓励,去海外开辟茶园,是不是也可以如此鼓励?”申时行眼光闪烁,低声问道。
朱翊钧抬起了头,看着申时行,带着一些无奈的笑容说道:“申巡抚,你这燕国的地图这么长的吗?图穷匕见,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臣就是临时起意。”申时行赶忙俯首说道:“主要是爪哇还有锡兰,其实都非常适合种茶,这山头咱们种了茶,就是咱们的了。”
最好的、最稳固的王化手段,还是种地,只有真的垦了出来,才真正属于大明的,有了地,就有了产出,有了人,才会有文化政治经济军事上的强烈从属关系。
没有地,就没有一切。
申时行真的不是图穷匕见,他就是和陛下讨论政策的时候,忽然想到了开海,觉得这个政策,同样可以用于开海,都是为了加速王化。
“无不可,那就一体适用吧。”朱翊钧只觉得有趣,申时行一边看向了腹地,一边看向了海洋,这是海陆并举,他的目光不仅仅局限在腹地,还看向了海洋,这是一个极好的转变。
荷兰、英格兰的东印度公司,就是从茶叶开始殖民世界的,更加确切地说,是胡椒、茶叶、棉花这三样大宗商品,撑起了荷兰、英格兰东印度公司的庞大规模。
万历三十二年,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长皮特斯·佐恩第一次从澳门获得了茶籽,就是茶树的种子,而后开始了在爪哇、斯里兰卡、好望角、雅方卑南等地种植。
万历三十五年,东印度公司董事会决定,开始批量从大明进口茶籽,并且招募足够多的大明工人,在各地制茶,万历四十年,东印度公司从澳门获得超过30万颗茶